第43章 游戏人生(16)
因为太脆弱了，所以他想尝试着去培育，去摸索能够让它热烈盛大的绽放的办法。他经历了很多次的失败，但最终还是成功的迎来了花开。
天鹅绒真得很娇气，唯有尽心的去呵护温养，才能让那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愿意毫无保留的向他盛开。
这个过程漫长又复杂，但对顾郁礼来说，等待它每一个阶段的生长是很新奇的体验。为它施肥浇水的时候，他能从它身上获得难得的平静安宁。
纪温尔浑身无力地靠在顾郁礼肩头，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天鹅绒，耳边是方俨与人争执的吵闹声。她眼底复杂，闷声道:“不跟方医生商量一下就让我离开，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是我的主治医生。”
“他虽然是你的主治医生，但我是这个病院的掌管者，只要符合规定，依据成立，我随时可以把人带走。”
“哦——那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只是把你带走就算是滥用职权了吗？”顾郁礼神色淡淡的垂眼，扣在她腰际的手轻挑起她的发梢卷在指尖，半晌含着一丝笑意开口，“那就算是吧。”
纪温尔轻轻笑了笑，佯装惶恐道:“那我面子还真大，连堂堂指挥官都要给我开特权。”
她的声音还透着几分虚弱，说话时压着低咳，有些接不上来气。顾郁礼拍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等到她平复下来后，徐徐开口解释到。
“之所以来带你离开这里，还有其它的原因。每个被安全局判定为a级的病人都拥有一次申请二次评定的机会，只是一年前你没有亲属可以替你申请，所以这个机会一直保留着。你哥哥的申请书我已经递交给谈局了，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所以他必须赶紧把纪温尔从这里带走，不论她是不是真的病情有所加重，继续留在这里，只会阻碍整件事情的进行。
纪温尔愣了愣，打起精神从他怀里起身，她直直看向顾郁礼，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眼里有微光闪烁。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进行二次评定？”
“是否能进行二次评定，取决于你这一年来的表现。我们会综合多方面进行评估，来决定你最终能不能拥有二次评定的资格。”他捡去掉落在她臂弯处的头发，温声道，“所以不要着急，我会尽力替你争取到这个机会。”
他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纪温尔这一年多来丝毫没有恶化的病情，加上她成功的唤醒了苏尹和简杭，单凭这两项就给她加足了分。获得二次评定的机会，在他看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纪温尔心底燃起的希望又盛了些，她咬了咬嘴唇，迫切的追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获得了二次评定的机会，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的哥哥，还有全诤，他们都会请国内外最权威的医生来参与这次二次评定。当然，安全局也会参与评定。你只需要像平时接受例行检查那样用平常心去对待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那我什么时候能接受二次评定？”
“获得资格后，马上就可以。”
他的声音带着笃定以极为沉重的分量敲击在她的心脏，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疯狂跳跃的声音，连带着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没有什么，会比他的一句保证更能让她欢欣雀跃。所有的阴郁焦虑，似乎都在他勾勒着浅淡笑意的眼眸中悉数消弭。她一瞬不瞬地望进他的眼里，在一片深邃沉静之间，清晰地听到了发烫的心脏重重坠落的声音。
淹没她的深海一点点被烈火燃尽吞噬，最后的那一点残存的灰烬在他指尖拨开她鬓角碎发的瞬间消散殆尽。连日来让她近乎窒息的桎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纪温尔有些重地喘息了两下，再次跟顾郁礼确认:“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顾郁礼的手停留在她脸畔，不厌其烦的回答:“有我在，当然可以。”
“……好。”
纪温尔眨了眨眼，摒去了眼眶涌上来的酸涩，朝他弯眼笑着。她的指尖抚过天鹅绒，心底那株破土而出的芽终于生出了完整的模样。
她想要给他的，已然不止一朵天鹅绒，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她的整个春天都送给他，连同她心里盛开的花。
纪温尔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她待在病房里，等待着顾郁礼和方俨交涉完毕后带她离开。
因为顾郁礼的突然造访，打的病院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带走被看管起来的a级病人并不是小事，因此连霍院都被惊动，匆匆赶来。
出于医生的角度，霍院和方俨一样，并不赞同顾郁礼就这么随意的把纪温尔带走。但眼前这个男人掌握着整个蓝鲸精神病院的大权，哪怕他是院长，有时候也不得不低头妥协。
方俨年轻气盛，脾气上来了根本考虑不到这么多，所以他这个做院长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得罪顾郁礼。
“方俨，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但是有时候关心则乱。这段时间病人的治疗效果你我都有目共睹，她的病情有所好转，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里。”
“院长，纪温尔是我的病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的治疗还没有结束，我不认为她现在可以离开这里。”
方俨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认为顾郁礼这么做完全就是在胡闹。
“在治疗最关键的阶段把她带走，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不负责，也是对医院里的其他病人的不负责。院长，顾指挥，这件事我希望你们能三思而后行，一意孤行，只会害了她。”
方俨态度坚决，对于顾郁礼擅作主张，不打一声招呼就强行来带走他的病人这件事，让他觉得既荒唐又愤怒。
他一个外行人，凭什么来干涉他的治疗进程，就算他是指挥官，也该有点分寸。
感觉到方俨对的他强烈敌意，顾郁礼皱了皱眉，眼底一片凛冽的冷然:“方医生，有些话我本不想挑明，但是鉴于纪小姐在你手里治疗了一年多时间，病情却迟迟没有进展，因此纪小姐的家属对此表示十分不满。”
“当然，我们并不是在质疑方医生的能力，只是家属提出了异议，安全局就必须要优先考虑家属的要求。”他神色平静，目光却压迫十足的投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方俨，“如果方医生对我的决策仍持有反对意见的话，大可以去找我们局长谈。只要谈局松口，那我绝对不会干涉你。”
“……”
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霍院只能尽力的缓和僵持的局面？但归根结底也都是为了小纪着想。家属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方俨作为小纪的主治医生，他的担心也情有可原。如果贸然的中断治疗，或许会影响小纪现阶段的治疗效果。顾指挥，医者父母心，也希望你能理解方俨的心情。”
顾郁礼掀了掀眼皮，语气冷淡:“我可以理解方医生，但我也希望方医生能理解理解家属。家属表示可以提供更优质的医疗资源，我想如果方医生真的为她好的话，应该不会拒绝她得到更好更权威的治疗吧。而我出于安全局的立场，同样也希望方医生能够好好考虑清楚，不然，我们也会很难办的。”
方俨神色一僵，脸上一阵青白，他狠狠攥紧了拳头，忍耐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
顾郁礼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好好商量，他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诚然，顾郁礼的确可以决定纪温尔的去留。但是不跟他这个主治医生打一声招呼就行动，对方俨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顾郁礼根本就不相信他，所以才会轻描淡写的忽略掉他这个主治医生，甚至都没有派人通知他一声，就好像他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方俨咬紧后槽牙，恼怒道:“顾指挥官，你未免有些太理所当然了。更好的医疗资源？每个医生的治疗手段都是不一样的，随便换方案换环境，对于病人来说只会承担更大的风险。一旦病人无法适应新的治疗手段，她的病情只会更加严重，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所以既然今天正好见到方医生了，那就省的我再找人通知你了。”
顾郁礼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眉宇间凝着一片慑人的冷沉:“我已经递交了纪小姐的二次评估申请书，所以从今天开始，中止纪小姐的所有治疗。”
“什么！”
“同样的话我就不重复第二遍了。”顾郁礼看了眼神情错愕的方俨，口吻冷淡不耐，“或许在别人眼里方医生的确足够出色，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对你，非常的不满意。”
他面目表情的扔下一句话，转头走进了病房，留下了众人面面相觑。
霍院看着脸色黑成了锅底的方俨，刚想开口宽慰他，就见他脸色阴沉的死死盯着病房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霍院来不及叫住他，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病房内，纪温尔正坐在床边摆弄着手里的天鹅绒，原本紧紧拥簇在一起的花朵因为掉了不少的花瓣，添了几分残缺的遗憾。她轻轻拨了拨缺口，抬头有些失落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顾郁礼。
“花瓣都掉了……”
见她神情恹恹的低着头，顾郁礼弯腰蹲下，仰头看着不大高兴的纪温尔，微微笑了笑。他拢了拢她凌乱的散在肩膀的头发，哄小孩似的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耳朵。
“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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