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市坊改革

易承欢此前因为寻找吴玉颜时受了风雨，又是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场，虽说用药之后有见好之势，但是病来如山倒，人却也是十分憔悴，整日只能呆在院子里调养身体。赵谦明得知易承欢病了之后自然是火急火燎的赶来探望，虽然两人已经定了亲事，不过他这日日前来也总容易惹出闲言碎语，因此叶俏便出言提点让他谨慎行事不要大张旗鼓。此后赵谦明每每前来总是车马乔装出行，于易府的偏门由元庆悄悄带入。

        这日叶俏带着赵谦明来见易承欢，看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小姐你这病要是再不好，我真的要变成那戏里扮的演的红娘了。”

        易承欢反而牙尖嘴利的反驳道：“那我可不要我的张生，任武状元当大将军镇守边关。”

        赵谦明也笑着讨好叶俏：“好姑娘，辛苦了，不过在你们家小姐出嫁前还要辛苦你一阵子了。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好好犒劳你，银钱、房舍还有不错的夫婿一样都不会落下。”

        易承欢接话：“诶，别的不说，这好夫婿是一定要的，而且一定要我亲自把关，我要让我们家叶俏嫁个绝世的好人家。”

        叶俏被他们说的有些羞了，反驳到：“小姐你订了亲之后，说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我不和你们说了。”

        说完，叶俏便红着脸离了他们，留下易承欢和赵谦明相视大笑。

        且说，在易承欢的病中，赵谦明日日寻了新鲜温和的吃食和有趣新奇的玩意来与易承欢解闷，今日竟然将城中新出的一套皮影盒子尽数都搬了来，两人在院子里支起了皮影架子，做起了街头游艺人，引得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都前来凑趣，叶俏也被半拉半托拖的带了来。一整日，满院的欢声笑语，在春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生机盎然，欢愉满溢。

        就在赵谦明与易承欢两人日日相会，好的蜜里调油一般的时候，赵夫人这边也并没有闲着。自从那日在大佛寺的归途中遇见又错过吴玉颜之后，赵夫人寻来了城中知名的画师，然后向画师描述那日所见的吴玉颜模样，企图能够获得吴玉颜的画像。可是，赵夫人和琴姨娘两人于吴玉颜不过是一两面之缘，况且都是远远观之，所以看的也并不十分真切，因此倾尽两人的记忆都没能让画师画出十分相似的画像，一时间赵夫人陷入了愁绪之中。

        魏时卿整理好关于城中市坊经营和民居经营的事情之后，第二日便去见了杨丞相，他将自己从“夏赏梅”所见商贩民生之苦，到恶霸扰民背后的官民勾结阴谋，以及赵谦明提及的关于市坊房主的嫌疑尽数道来。杨丞相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开口说到：“终究还是我朝商贾制度不完善所导致的问题啊，贞朝建立之初，太宗制定了市坊经营的制度，不过那时候市坊是归于户部统一管理，虽说在严格的制度管理下，市坊的租赁和买卖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每年朝中在市坊上投入修缮扩建的银钱，远远超过了营收。后来就有官员建议将市坊改为私有经营的制度，即是私人可以购买市坊的铺子，不过房主每年要往户部缴纳税费，此后房屋的租赁经营或是修缮等事宜都由房主自己决定。自从这市坊私有经营的制度开始之后，城中铺面的租赁费用便开始上涨，由此便生出了民居经营的事端，刚开始的时候我朝也有过明令禁止民居经营的事情，后来屡禁不止，何况民生如此，那些贫乏之家确实也支付不起高额的租赁费用，所以这禁令也就不用自废了。”

        魏时卿听完之后，说到：“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重新整理经营制度呢。学生也是亲眼所见，那些在民居中经营的商铺主人都是一些普通人家，根本就支付不清高额的租赁费用，只能在自己家的房舍中做一些小本生意。既然您也说民生如此，何况市坊中的乱象复杂，并非短时间之内能够肃清的，我们何不先开放民居中的经营，为他们留一些生机。”

        杨丞相皱了皱眉头，回答：“此事不妥，你所说的恶霸扰民中的背后原因，乃是富庶之户备受小偷和强盗骚扰之后的无奈之举，虽然在此事中这是他们用来掩盖事实的托词，但是这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啊。近来我命人重新整理关于民生问题的折子，发现这民居中最大的问题便是这小偷和强盗之祸，经过调查后发现，此事频发之地就在那些商铺集中的地方。所以开放民居经营只能解一时之患，并非是治本之策。”

        魏时卿想了想，说到：“大人说的有理，既然是积弊，要改革就应该从根本入手，彻底清除祸患。如果开放民居经营行不通，我们便只能从市坊经营入手，现如今市坊中的商铺被一些人大量购入形成垄断，并且在暗中抬高租赁费用，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做法，那些商户无权无势根本没有办法。学生之前走访的时候也听到一些市井的流言，据说这管理市坊的巡坊司和垄断商铺的房主勾结，官商相护，这才让他们行事更加大胆，也让商户们苦不堪言，每日所赚银钱，一大半都用来支付高昂的租赁费用。”

        杨丞相：“市坊房主贿赂巡坊司的事情早已有之，我也有想要一举清除此患之意，这市坊垄断之祸也要解决。如此，还需要细细商量如何改革才能不伤民生，又能一举肃清多种弊端。你即刻就去寻了户部的张大人和枢密院的王大人，还有中书的几位大人前来，待我们详细商议出解决之道后，再面见官家。”

        魏时卿便即可去寻了杨丞相所说的几位大人前来，遂丞相府中此后几日夙夜灯火通明，魏时卿也在其中与众大人一同商定如何处理商铺经营的事宜，一众人等或是作唇枪舌战之势，又或是遭遇苦思不解之困，经历了几番推翻重来之后最终商定出了解决之道。

        翌日，杨丞相果然再朝堂之上提出了改革朝中商铺经营的事情，他向官家进言重启禁止民居经营的禁令，以整顿民居范围中的治安状况，同时彻查市坊商铺的房主名册，户部将收回房主手中五间商铺以外多余房产的地契，房主可获得一定的基础补偿，凡户部收回的商铺皆可重新进行交易，但是个人所持商铺数量皆不得超过五间。最后，整顿巡坊司与市坊房主勾结之事，重新制定商铺租赁规则和费用。此事一经提出，众大臣一片哗然。反对之声自然是接连不断，有人说这民居经营由来已久，此前是屡禁不止，此时强行压制恐怕引来百姓的不满。又有人说，强行控制商铺的交易买卖和严控管理根本就是混说，这会严重伤害市坊经营的收入，根本不可行。一时间，朝堂上吵吵嚷嚷，难以分辨出个结果，官家一时间也难以定夺，便命各大臣回去仔细思量，且容后再议。散朝之后，魏时卿在宫门前见到杨丞相，两人说到今日朝堂之上的情况不容乐观，杨丞相更是眉头紧锁，就在这时一个黄门前来传话说官家命杨丞相去殿中议事，杨丞相便即刻跟了黄门前去。

        魏时卿出门宫门，静立在宫门口看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商贾繁华之景，心中涌出难以形容的感觉。此前几日都在丞相府中陪同议事，忙的昏天黑地，如今停了下来顿时觉得有些疲惫，然而今日朝堂之争悬而未决，心中愁绪满怀也根本无心休息。魏时卿在城中行走，原本是想着往家的方向去，结果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易府门前。

        魏时卿心中想起易承欢和赵谦明已经定亲的事实，此时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易承欢，遂也不敢命人通传入易府，便自己走去了侧门处，静静坐在石阶之上。一墙之隔，门内门外，一边是易承欢携卷静卧，一边是魏时卿独自思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魏时卿竟然在这石阶之上绿茵之下睡着了，还是出门采买的妈妈发现了魏时卿，妈妈见状也没有声张，而是亲自去禀报了易承欢。易承欢让叶俏携了披风和热茶随自己去了侧门，此时魏时卿睡得正熟，易承欢为他盖上披风也无所知觉。易承欢独自在魏时卿旁边坐下，叶俏放下热茶便退下。

        人闲静坐，风吹叶动，魏时卿被飘落的树叶惊醒，睁眼便看见自斟自饮的易承欢。易承欢见他醒来，便斟了一杯茶递给他，魏时卿接过热茶饮下，顿觉精神恢复了七八分。

        易承欢开口说道：“先生为何在这里睡着了，若是着了风便不好了。”

        魏时卿：“近日来与丞相议事连日未曾好好休息，今日又遇上了些麻烦，好容易得了空闲，想来探望小姐，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易承欢问到：“先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否说与我听听。”

        魏时卿想了想，回答：“此事说来话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我到有另一宗事情想请小姐帮忙出出主意。”

        易承欢：“先生请讲。”

        魏时卿：“且说，南方有一个富庶之户大量购入地产，然后再将地产租赁给贫农，然后又收取高额的租地费用，贫农没有银钱支付只能年年用收获的粮食抵扣，结果日日辛勤劳动，最后甚至都食不果腹。于是有人便提议让官府收回地产的权力，再以公平的条件提给贫农使用，可是这样一以来官府收取的赋税便会减少，况且这富庶之户原本暗中勾结了官府，如此一来那些贿赂银钱也会减少。所以即使有人提议改革，情况似乎也难以有所变化，所以这提议之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易承欢：“富户欺压贫农，这样事情根本就是天理难容，有人能够提出改革便是为国为民的利好之举，我不信这天下的官员都是不辨是非黑白之辈，总有正直之士能够站在弱小的一方。依我说，那些阻拦改革之辈中必然有贪官污吏，趁此机会也能将他们一举打倒。只要那些正直之士能够坚守本心固守一团，将贫户的难处和改革的想法上报朝中，以至于官家面前，我相信一定能够获得解决办法。”

        魏时卿看着易承欢，说到：“若你能入朝为官，也一定会站在贫弱之辈的一方对吧。”

        易承欢：“当然，天将降大任必定先降劳苦，若要成事也必然先经历坎坷，凡是意义非凡之事便没有轻而易举成就的道理，所以不管有什么艰难困苦先生都要坚持到底，我相信你能够做好。”

        易承欢已经猜出魏时卿不过是在借其他事情言自己之困，于是便将话说破，出言安慰他。魏时卿此时也心中了然，他看着易承欢，终于舒展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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