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秦宁柠看向薛棋身后白发白眉白长髯的大夫，眼睛微眯，审视着这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的大夫，“请问这位老大夫是哪里来的？姓甚名谁？”
薛棋刚想开口时，就被秦宁柠身旁的祁澄允用眼神制止。
老大夫丝毫不惧秦宁柠的打量，他抚了抚长髯，眉目间隐现些许慈爱的祥和。
“见过这位夫人。老夫免贵姓兰，上惠下荇。家住清水县，牛车半个时辰左右即到这里。”
秦宁柠咬唇沉思，她晃了晃与祁澄允相握的手，手指轻点着他的手背，以示询问。
“无事。夫人安心。”祁澄允俯身耳语。
温热的气息在颈间围绕，秦宁柠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瞬间脑海中的顾忌全都烟消云散。
“那好吧。听你的。”秦宁柠摩挲着手中手背，点头应道。
看着兰大夫手指搭上祁澄允的腕间，秦宁柠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差不多一刻钟时间过去。
兰大夫并不像其他大夫一样，表情变化如同乌云遍布。他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情绪变化，由此，更使得秦宁柠紧绷的神经愈发紧张。
而正当秦宁柠忍不住时，兰大夫这才收了手，他沉沉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祁澄允似乎有些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
最该发问的人是最为沉得住气的人，而最该沉住得气的人却率先问出了声。
“兰大夫，请问我夫君的……病如何了？”
秦宁柠的一句“我夫君”使得在场所有人眼露惊奇，尤其是站在兰大夫身后的薛棋。
只见他两眼放光似的看向秦宁柠身旁微愣一瞬就已恢复如常的祁澄允。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八卦好奇的神色还未展露在脸上就被祁澄允看来的清浅目光完美压制。
薛棋掩唇低咳，以避开祁澄允的视线。
兰大夫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大夫，他只是微愣，就已当做无事发生。
只见他抚了抚长髯，在秦宁柠紧张不安的迫切中缓声道来。
“公子身子底子较好，幸而中毒时日尚浅，只要用心用药总是能康复一二的。不过到底是毒，于身体还是有碍的，所以……寿数一说，会受些影响。”
秦宁柠听着兰大夫的话，并未细究他知道是毒后的了然模样，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寿数之上。
“那，好好用药，用最好的药。之后再好好调养，会不会使寿数无碍？”
“这……”
兰大夫刚想回答，于余光中瞧见了祁澄允看向自己的不赞同眼神，话到嘴边话音微转，“这自然是可行的。只不过所有药材都要用极好的，年份越久的，怕是……”
“这自然无事。”
秦宁柠轻舒一口气，她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惊惶藏进眼底，而后看向兰大夫点头道谢，“此事多谢兰大夫。”
“薛棋，去带兰大夫写药方吧。”
祁澄允及时出声。
薛棋在祁澄允看来的目光中领会其意，拱手而礼后拿过兰大夫的药箱，带着他走出了房间。
“夫人就这般高兴我能解了此毒，长命百岁？”
祁澄允看着秦宁柠欣喜的弯弯眼眸，手指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那当然啦。不管怎么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让你长命百岁。”
秦宁柠倚在祁澄允怀中，抬眼看向他，虽是撒娇的玩笑话，眼神却是十分认真。
祁澄允揽住秦宁柠，贴着她的额头承诺。
语气虽清浅，可却郑重万分。
“那小生也在此祝愿夫人长命百岁。”
“好，我们都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秦宁柠扑进祁澄允怀中，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她遥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目光柔软而又心安神定。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她怀抱着的祁澄允眸底的愧意，亦没有设想过未来的有朝一日，这句话当真会重现，向她索求代价。
不出片刻，门外响起脚步声。
知晓来人是谁，秦宁柠也不着急。她缓缓吸了一口气，从祁澄允怀中退开，看向急步进门忘了礼仪的薛棋。
“公子，夫人。这是兰大夫写的药方。”
薛棋将药方递给伸手而来的秦宁柠，目光却是看向祁澄允。
“兰大夫写完药方就离去了。他让属下转告公子，此药怕是最苦。若公子不嫌弃，可前去清水县饮宴乐糖铺。”
“嗯。我知晓了。”祁澄允点头。
他垂眼看向身侧还在细细看着药方的秦宁柠，眸光深深。
“夫人这下可放心了。不若等药熬好后，夫人亲自监督我喝药如何？”
“唔……”
秦宁柠揉了揉眼睛，她将药方顺势给了祁澄允，叹了口气，“刚才薛棋都说了，兰大夫说这药很苦。若是日日喝这药，恐怕毒还未解，舌头就先坏了。”
祁澄允并未接过药方，反而握住秦宁柠的手，放在手指轻轻揉按，“那我们再找大夫好不好？”
“算了吧。都说中医大夫，越老越有资历。这位兰大夫应该也从医许久了。就先试着看，不行了，我们再换。你说怎么样？”
“好。听夫人的。”
祁澄允毫无犹豫的附和和相信，使得秦宁柠垂头低笑。
她将药方换了个手，抬手交给一旁看热闹的薛棋，待看清薛棋隐藏着的八卦神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薛棋！”秦宁柠高声唤道。
薛棋这才回神，他赶忙伸手接过药方，在祁澄允看来的清浅目光中，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忙抱拳行礼。
“是。属下立马就去抓药。属下告辞。”
看着薛棋跑远的背影，秦宁柠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靠在祁澄允肩上，捂嘴又打了个呵欠。
“夫人要不要去睡会儿？”祁澄允轻问。
“也不知是早上起的早了还是昨晚没睡好，老感觉很困。”秦宁柠说话间又打了呵欠。
看着秦宁柠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祁澄允抬手轻轻揉按着她的额角柔声轻问，“我陪夫人睡会。如何？”
待看到秦宁柠已然闭上的眼睫，全身心依赖自己毫无防备的姿态，祁澄允敛目暗叹。
他将秦宁柠小心的护在怀中，而后缓缓起身，俯身将她抱在怀中，缓步走向内间床榻。
待路过座屏时，祁澄允看了一眼桌上的小型香炉，眸光清淡且平静。待垂眼看向怀中早已梦会周公的秦宁柠时，眸中滑过几分歉意。
窗外清风袭来，吹动着屋中蓝色帐幔的金黄色流苏，亦使得桌上小型香炉中的青烟没了形状，四处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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