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薄情郎负心汉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向南烟刚醒来，便听到她娘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她叹息一声，掀了被子起身，惊觉浑身一阵酸疼，活像是昨晚压根儿没睡，却跑了个八百里来回似的。

        她难受得活动几下，刚推开房门，恰巧碰见了向文昌出去，便随口问道：

        “爹，您这是要去哪儿？”

        “相公！”

        还没等他应话，徐氏惨白着一张脸，便突然冲到了向文昌身后，脸上满是泪痕，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言语间凄苦地乞求道：

        “相公，求求你了，别走，你走了，我、我可怎么活呀……”

        见向文昌直直站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哭着又朝向南烟哽咽道：

        “呜呜呜～烟、烟丫头，你爹说他在外头买了个宅子，如今要走了，他不要我们了。你快求求他，求求他带我们一起走吧。”

        向南烟瞬间了然。她赶紧冲过去抱住向文昌的腿，大声哭喊道：

        “爹爹！求求你了！别抛下我们啊！呜呜呜呜～”

        向文昌本就对她们母女不耐烦，这下俩人一起抱着他哭嚎，他不生气才怪了。

        果不其然，只听他怒吼一声，用蛮力一下将徐氏甩开，又狠狠踹了向南烟一脚，无情地撇开她们，恶狠狠道：

        “识相点，以后别来烦老子！不然，我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向成刚起身出来，脑子还一片空白，便看到摔倒在地的徐氏母女正伤心欲绝地哭着，前面的爹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赶紧冲过去将她们扶起，随即一脸不可置信地朝向文昌道：

        “爹！这可是您的妻女！您怎可如此对待她们！”

        向文昌冷哼一声，不屑道：

        “我便是如此，你又当如何？哼，我早看这死老婆子跟这个死丫头不顺眼了，真是两个没用的蠢废物！净给我添堵！一天到晚的，一个只知道哭丧鬼号，一个跟个死哑巴一般一声不吭，也配是我向文昌的妻子跟女儿？我没把她们弄死就不错了。如今，竟还妄想阻我前程，花我钱财，我呸！”

        痛快地骂完后，向文昌眼神施舍般看着向成，道：

        “也就你是我的儿，我直与你说了，若你赶紧跟她们断了关系，我尚能带你一同去那享荣华富贵，若是你还要她们，便别怪我翻脸无情，此后与你们三人再无瓜葛！”

        “爹！你……”

        向成眼眶微红，双手颤抖着指着他，一时竟无言以对。看着眼前这个当了他十几年的爹爹，只觉得陌生无比，心中只剩一片透骨的寒意。

        短短一日罢了，这人，竟变化如此之大……或是，他本性便是如此……

        “哥哥……”

        向南烟看着向成僵硬的样子，怕他打击太大，不由投去担忧的目光，浅拉了一下他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一些，或是能有些安慰。

        然而，向文昌可没心思跟他们继续掰扯。他不耐烦地皱着眉道：

        “你究竟走是不走？”

        向成愤怒地抿着唇，冷冷地盯着他，语气坚定道：“不走！”

        向文昌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道：

        “好。这话可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那便别怪我无情。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千万别再找我！”

        说罢，他转身得意地大摇大摆走出了这个家。

        徐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整个人失魂落魄绝望地倒了下去。

        “娘！”

        “娘！”

        幸好向南烟和向成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晕倒的徐氏。向成红着眼眶，把她抱回了床上，让她躺着。

        突然一下，这个家变得冷清下来，只剩一片死寂。

        向成站在床边，抹了一把泪水，哽咽道：

        “我去找大夫。”

        向南烟刚想说，钱都被拿走了，我们如今可是身无分文。可转念一想，又顿住了，她无奈地微微点头，道：

        “好。”

        一个时辰后。

        大夫过来之后，对着徐氏摁头掐嘴捣鼓了一番，又喂了一碗汤药，徐氏这才悠悠转醒。

        谁料徐氏睁眼起来又哭又闹，看着大夫更是觉得无颜见人，趴在向南烟肩头上泣不成声。

        一旁的向成看了看这老大夫，又看了看自己娘亲，满脸羞耻，可这钱还未付，只好硬张着嘴问：

        “娘，您可否先付给这大夫银两？”

        徐氏一听，更激动了几分，尖声叫道：

        “我哪里还有银两给他！方才不都被你那负心薄情的爹给拿走了？！”

        说着，又哀声哭嚎起来：

        “呜呜呜呜，家徒四壁，身无分文，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呀～”

        向成知道他爹带走了昨日向南烟给的银票，可没成想，他连以前赚的钱也都拿走了，将未给他们留下半分钱？

        “怎么会……”

        他难受得顿时话哽住了，一脸窘迫地看向那老大夫。

        老大夫从他们这只言片语中已大致得知他们的如今是何境况了。他摸了摸下巴那白须胡子，眼神怜悯地看着他们三人，摇摇头叹息道：

        “罢了罢了，方才见你第一眼便知你家境贫寒。而我既跟你来了，也没想着要什么银两，何况这药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我积德行善，不收你们钱了。”

        向成听到这话，顿时欣喜若狂，他激动地朝老大夫跪下叩了三个头，“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老大夫赶紧将他扶了起来，道：

        “快快起来吧。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向成立刻上前搀扶，道：

        “我送您回去。”

        老大夫伸手将他拦住，道：

        “不必了，这路我已走了十几年有余，还是认得的。你还是多照顾照顾你娘吧。”

        说罢，老大夫提起药箱子，自己走出了房门。

        看着他走了出去，向成看向徐氏，忍不住皱眉问道：

        “娘，您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成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能骗你不成！”

        徐氏一听他不信她，整个人都激动得要站起身子，幸好向成赶紧把她压下，无奈道：

        “我不过想说，爹爹或许还留了一些银子是您不知道的？我不信，他当真……当真如此薄情寡义？”

        只听多年懦弱的徐氏突然冷笑一声，眼神讥讽地看着向成道：

        “你爹他何时不是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了？家中得来的钱，他哪次不是自己死死抱着不给我们看一眼？我们日日在家中吃着田里的野菜，他呢？你又可知他每次佳节都是出去吃香的喝辣的？那镇上的天香楼可说他是他们的常客呢！”

        “什么！”

        向成眼睛瞪的圆大，满脸不可置信。

        一旁的向南烟抿了抿唇，趁向成和徐氏不注意之际，猫着腰偷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着追赶，她这小胳膊小腿总算是赶上了那老大夫。

        “大夫！大夫！”

        她喘着用力喊着，总算把这老大夫给叫住了。

        老大夫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疑惑地停住脚步，问道：

        “小丫头，你是……方才那妇人的女儿？”

        向南烟叉腰喘着气儿道：

        “对，是我。”

        老大夫神色一凛，担忧道：

        “你娘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我娘没事儿，我就是，给您送钱来了。”

        向南烟仰头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一吊钱递给他，道：

        “我娘方才找了找，发现还有一些钱，便赶紧让我给您送来，说是不能让如此良善的医者寒了心。大夫，这够不够？”

        向南烟平日里卖筐子得来的钱并没有全都交给向文昌，多个一分两分的，她都会藏起来，日子久了，她自己也算有了些积蓄。

        老大夫深深看了一眼向南烟，随后笑了笑，道：

        “够，正好呢。”

        向南烟松了口气，又递了一个竹编的箱子给他，道：

        “这是我平日里自己织的，放着也没用，我见您这箱子也有些破了，不如就用我这个新的吧。”

        老大夫接过细细看了看这个箱子，发现编得很好，又密又牢，里面还有许多小机关，将整个地方利用得淋漓尽致，不免赞叹：

        “这编得好啊。”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朗声笑道：

        “甚好，这箱子，我收下了。这钱，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你娘吧，你家也不容易。”

        说着，不由分说地那半吊钱又还给了向南烟，自己背着药箱，摆着箱子转身就走了。

        向南烟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身影，不由心中感慨道：

        近些日子，像是要把前十几年的倒霉都给她弥补上，一个好运接着另一个好运，劈头盖脸地向她砸来，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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