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当柏舟到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凤卿念的唇边似乎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而这平淡的表情无疑在他心底掀起了万丈波澜。
他和青荇在很早的时候就跟在凤卿念身边，他们曾经亲眼目睹小姐自千乘公子离去后徒留下的种种绝望，那般可怖残忍的打击令她一蹶不振。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即便后来小姐表现得和没事人一样，但了解她的人仍旧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无法将那段情感搁下。
他明白有些情感终究无法被流年掩埋，浮光打捞。
它们可以绚烂艳美得宛若彩霞一般令人陶醉，也可以迅速枯萎凋零仿若昙花一现，饶是这般，仍有无数的人愿意为其飞蛾扑火，只为求得一场共醉浮生。
然而，身处尘寰中的人们更多的却是在生离死别中辗转——
春风饮露，夏雨寂凉，秋叶瑟瑟，冬雪覆霜。
他们静静等待一场幻灭的诀别，似从前世走到了今朝，唯盼来生再度相逢。
凤卿念立在风中，素衣的一角被风吹得翩然舞动，她察觉到柏舟的到来后淡淡一颔首，语气清淡如昔：“他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柏舟恭顺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由皱了皱眉：“小姐这两年来很少出岛，还是小姐留下，我去吧。”
凤卿念不赞同地说道：“你先前受过伤，别忘了你的身体要过好几年才能恢复完全，你先把他带回岛上，等我处理完蓼萧的事情我再回去。”
“小姐你……”
柏舟的话语未落，端瑾辰忽而从地上站起，极力反对：“我不同意，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救蓼萧。”
尽管他的脸色没有先前那般苍白，但他此时的行动都或多或少受到部分限制。
凤卿念轻然一叹：“我想我刚才已经很明白地告诉过你，更何况既然你母后把你送到我这里，那么我想我所说的话你应该听从才是。”
“我会听从你的话，但那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端瑾辰灼灼的目光望向凤卿念，里面写满了果然的决绝，“等我救了蓼萧，我今后会听你的安排。”
他所下的决定凤卿念无从撼动，她本欲再说些什么，一旁的柏舟却突兀地说道：“小姐，我想你还是同意他的要求吧，如果不让他去，万一蓼萧出了什么问题，他恐怕会恼怒小姐一辈子的。”
见凤卿念心底有所触动，柏舟又继续说道：“我也会跟着保护他的安全，只要小姐不再反对就好。”
面对无法劝动他们的事实，凤卿念只得说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距离树林数十丈之远的一处破旧庙宇内，穿着赭色长衫的男子随意将手中拎着的男子抛到地上，唇边勾着一抹邪肆的笑意看着立在面前的女子，话语间尽是玩味：“倒是没想到姜夫人竟然也出宫了？不怕陛下找来么？”
姜夫人身着一袭绯色长裙，梳着朝云髻，衬得她的肌肤愈发雪嫩白皙。
她盈盈浅笑，随意走动几步，鬓发上的金步摇便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
“虽说有睿王爷出马不必担忧有太大变数，不过这几日本宫夜夜难以入眠，索性还是看他亲眼死在面前才可安心。”姜夫人笑得愈发妩媚妖娆，“至于陛下么，睿王爷不是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又何必来问本宫。”
端恭弛眸光微微闪过一道凛冽的锋芒：“这倒是，不过这朝堂之上的众人大多还是站在皇兄那边，想让他们归顺于本王恐怕还需几年。”
“呵呵，王爷不是早就有打算了吗？只要把陛下的子嗣一个个除去，皇位便后继无人，但还真是可惜呢，偏偏先皇有遗诏不可睿王爷继承大统。哎，睿王爷文韬武略却遭逢此番对待，真真令本宫心疼得紧呢！”
姜夫人故作可惜地以袖捂住胸口，蹙起禾眉，娇媚的语调勾得人心头直痒。
端恭弛一个用力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姜夫人“哎呦”一声，她便倚靠在他炽热的胸膛处，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更是引人怜爱无比。
端恭弛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颌，喑哑低沉的男音在她耳畔轻响：“要是有娘娘相助，将来把这天下捧到娘娘面前又何妨？娘娘，您觉得呢？”
“王爷可真是说笑了，本宫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姜夫人笑得不动声色，“更何况王爷别忘了，先皇可是有遗诏在那，王爷一旦继任大统，恐怕到时候全天下都会反对的，如此得不偿失的事，王爷怎么就给忘了呢？”
一抹邪魅的笑容从唇边划过，端恭弛凑近姜夫人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继续说道：“那……若是本王的亲生儿子继任大统呢？”
姜夫人乍然一僵，继而放松下身子，勾唇轻笑：“王爷好算计。”
端恭弛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现今皇兄盛宠娘娘，但娘娘数十年无一子，长久下去可不是件好事，若是娘娘有了子嗣，立为太子也是迟早之事。等皇兄百年之后，太子继任皇位，娘娘可就是太后，届时本王定当竭尽全力匡扶本朝江山。”
“原来……王爷早就想好了。”姜夫人眼底闪过幽光，“王爷的深谋远虑这天下恐怕无人能及，幸而本宫不是王爷的敌人，否则下场可不止是容夫人那般，既如此本宫先在此恭贺王爷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端恭弛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本王倒是庆幸不是娘娘的对手，有时候女人狠起来可是要比男人凶残得多。”
“哦？本宫当真如此狠毒么？”
姜夫人眉眼间浸满柔情万千，素手撩拨似地划弄过端恭弛的胸膛，端恭弛搂住她腰肢的手一紧，正欲俯身下去，耳畔乍听一道怒斥的声音。
“你们这对狗男女！”原本昏倒在地的蓼萧醒过来之时就看见他们二人紧紧相拥的模样，又想到容夫人死前的情景，恨不得将他们二人凌迟上万遍！
好事被打断，端恭弛不由怒火心起：“倒是忘了你还没死，不过看你身上的伤口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咳咳——”蓼萧猛然咳嗽，竟是吐出好几口血水，他恶狠狠地瞪着面前两人，一字一句地诅咒道，“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报应？要是有报应的话，这么些年死在本宫手里的人没有数百也有上千，怎么本宫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倒是你，恐怕要在黄泉路上看着本宫如何继续将后宫中的女人一个个杀光了。”
姜夫人从发鬓上拔下一支银簪，蹲下身子将银簪抵在蓼萧的脖颈处，弯起唇角继续说道：“这簪子上可是淬过剧毒，一刺下去便回天乏术，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本宫二皇子的下落，本宫可以考虑让你和二皇子都死得痛快些。”
还未等到蓼萧的回答，一道暗风穿堂而过，姜夫人抬头看了眼端恭弛紧皱的眉头疑惑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端恭弛捏紧手心，眉头不觉间皱得更紧：“小心些，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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