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自幼成长在王宫里的孩子心智总是与其余的孩子有所不同，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在母亲的影响下渐渐学会了怎样争宠，怎样在众多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

        他们必须步步为营，精细筹划，只因为每个人的野心都是那么大，没有人会不想要站在世界的至高点，可是那样的位置却是残酷的仅有一个。

        端瑾辰肆谑凉薄的笑意令凤卿念不由心下一怵，惊恐的不是他杀人，而是他杀人后的理所应当。

        按照凤卿念的理解来说，像他这般年纪大小的孩子对于杀人或许会有不情愿无可奈何，但剩下的更多会是清醒过来的惶恐，可是眼见他如此反常的举动，凤卿念还是无法释然。

        “你这个小鬼，竟然敢杀我弟兄！”

        剩下的三个人见此情况心底瞬间掀起滔天大怒，不过就在他们要向端瑾辰动手的刹那，一股带着平淡花香的粉末撒向他们。

        下一刻，他们的身子就僵立住，颓然倒在地上。

        “这种药粉只是暂时让你们失去力气，不消须臾便可以重新恢复体力。”

        不管端瑾辰方才杀人究竟是为何，但他既然是容姐姐的孩子，那么凤卿念就不可以让他出事。

        只是凤卿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端瑾辰就已经拿起匕首瞬间捅死了剩下的三人。

        凤卿念再次愕然，她夺过他手里紧握的匕首将其弃在地上，等她抬起头来时看着端瑾辰那双眼眸里渗满妖冶的红色，鬼魅而迫人。

        她绝不相信他现在的行为会是容姐姐教导出来的，与容姐姐当年一别也有数年光景，她进了王宫做了陛下身边的容夫人，直至后来她收到了容姐姐寄出的一封临终书信。

        这几年来她过得终究不是很好，不仅要和后宫之中的众多女人分享同一个夫君，还要时时刻刻警惕着是否遭人陷害，但是她苦心经营了十年，还是落得一败涂地的结局。

        姜夫人年轻貌美，可惜她却无法孕育子嗣，她嫉恨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尽管容夫人明哲保身低调谨慎，可是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脱掉致命的算计。

        如今陛下身边最为宠幸的妃子便是她，她的地位牢不可破，如果凤卿念想要为容夫人报仇恐怕也要细细谋算一番才是，而眼下最为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要让端瑾辰平安长大。

        凤卿念蹲下身子捡起匕首放回端瑾辰的手里，淡淡地开口道：“面对危难关头自保可以，如果迫不得已杀人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然而这世间终有着因果循环，你杀的人越多种下的业报也越多，我相信你母后也是不愿看到这些的。”

        端瑾辰毕竟是皇子，如果要用仁义道德来束缚他，那么缺失果决阴狠的他将来势必无法自保，可是凤卿念又不愿他日后成为杀人狂魔。

        端瑾辰瞟了一眼她，眼底的神色仍是晦暗不明，看着凤卿念为自己的脚上好药裹好纱布后，他才不甚自在地侧过头去：“他们想要杀我，只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杀人终究只是下策而已，真正的强者可以不用武力征服就能让全天下的人甘愿信服。”凤卿念的语气仍旧平淡无他，仿佛她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罢了。

        “哼，有些人就算是做尽各种极恶之事最后还不是能活得好好的？”少年不屑地嗤笑，“也许原先我会相信这些因果报应，可是现在……那些话恐怕也只是用来欺骗世人罢了，让善良的人活得更为艰涩，让行恶的人更有嚣张的缘由。”

        “不论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是想要干涉你原有的理念，只是想要告诉你，心底装载过多穷恶的人很难会读懂什么才算是快乐，我想你母后希望你能够活下去的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在心里抱着负担。”

        凤卿念说完这一番话也不去看端瑾辰此时的表情如何，她方迈出一步倏然想起了什么，只是淡淡地问道：“还能走吗？”

        原本尚还沉浸在她话中的端瑾辰在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后紧跟在凤卿念的身后，两人重新走进了丛林里。

        沿着之前端瑾辰逃离出来的那个方向一路走回去，凤卿念知道除了端瑾辰外势必还要救蓼萧，蓼萧的为人她信得过，否则容夫人也不会让他保护端瑾辰的安危。

        只是当他们二人走到方才倒下一大片黑衣人的地方时，却惊愕地发现蓼萧竟然不见了踪迹！

        端瑾辰看着眼前的场景狠狠攥紧了双拳，眼眶瞬间赤红一片，只是还不待他生气怒骂的同时，凤卿念已然蹲下身子细细察看一番地上拖长的诡异痕迹。

        “他似乎被人带走了。”

        不过须臾凤卿念便下了结论，她看了眼受伤的端瑾辰一眼后忽而从腰间解下一支玉箫，清泠冷寂的箫声于寂寥的林间回荡，在端瑾辰疑惑莫名的时候却见天际飞来一只纯色的白鸽。

        它的模样着实小巧，最后停在了凤卿念的肩头，凤卿念停下吹箫的动作，将这只白鸽置于指尖，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柏舟过来一趟。”

        话音刚落，白鸽便扑哧着翅膀于空中盘旋一周后径自飞去，端瑾辰讶然看着她之前的举动，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它……可以听得懂你的话？”

        凤卿念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极其平淡地扫了一眼他：“等会柏舟来了你先跟他回岛，至于蓼萧我会前往相救。”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救他！”端瑾辰蹙起眉来，看着凤卿念的同时目光里写满不可驳斥的坚定。

        凤卿念不甚赞同地说道：“你受了伤，不合适。”

        “我不会拖累你。”端瑾辰的目光微沉，“蓼萧对我有恩，他从小保护我一直到现在，我不可能弃他的性命于不顾。”

        闻言，凤卿念的神色微动，眉梢淡淡一挑：“不知你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明明不过十岁，杀人时毫无动容，但现在却又……”

        “哼，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只有真正重要的人才会值得我敬重。”

        端瑾辰说得句句在理，凤卿念似是回忆起什么，唇边划开一道微微的笑意：“也对，这种态度倒是和他很像……”

        说出的话仿佛是自言自语，恰巧而过的徐风拂过她发梢的那抹青丝，而那其间，一层惆怅的忧伤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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