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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卑劣


“怎么不进去,在这坐着干嘛,喂蚊子?”

        穆迟昕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裤,白色板鞋,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发有些长了,刘海碰到了眉毛,脸上捂着一个黑色口罩。

        隋镇麒坐在地上仰望他。

        穆迟昕双眉浓黑,一圈乌黑纤长的睫毛围住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投下惊心动魄的剪影。

        最开始的几秒钟,他看着他,甚至没能说出来话。

        隋镇麒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吸引,甚至没明白为什么此刻看着穆迟昕,没能说出话来。

        几秒钟后,隋镇麒想起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抱怨,这会儿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从地上跳起来了,虽然脸上很愤愤不平,但是语气平静,“我没钥匙,你不回来我怎么进去?”

        穆迟昕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随后走到隋镇麒面前,隋镇麒看着突然靠近的眉眼,没由来地有些紧张,随即感觉穆迟昕拽了下他的书包。

        穆迟昕从他书包侧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

        隋镇麒一瞪眼睛,“你什么时候把钥匙放我书包里的?”

        穆迟昕冷静地打开铁门上的小门,道:“你跟陈诗诗说话的时候。”

        隋镇麒想起他不告而别,登时怒了,跨进铁门,“你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你把钥匙给我倒是告诉我一声啊?你知道我在这坐了多长时间吗?”

        穆迟昕锁上铁门,也不说话,往房里走。

        隋镇麒跟着穆迟昕后屁股,竖起三根手指,“三个小时,你知道路过的人都怎么看我吗?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幸好现在没有蚊子,不然我被咬地满身包,肯定打死你。”

        “你自己蠢还怪我吗?”穆迟昕打开门锁,心想你本来就是傻子。

        “再说了,我不回来你不会先去别地方待着,晚上再回来呗,非得坐门口等?”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总觉得我万一刚走你就回来了,那我岂不是白折腾了!”

        穆迟昕对隋镇麒这种行为表达了由内而外的嫌弃,甚至于连门都不敢让隋镇麒锁,等隋镇麒进门,他才把门反锁。

        隋镇麒把书包丢在沙发上,“晚饭我都没吃。”

        穆迟昕毫无人性,压根没搭他这茬,抬脚上楼,隋镇麒仰起头,目光一路追随着他,“你吃饭了吗?”

        “去高老师家吃的。”

        “什么?”隋镇麒怒吼,“你去英语老师家里吃饭,把我一个人扔在家,你也太狗了吧穆迟昕?”

        “我去的数学高老师家,”穆迟昕撑在二楼木制扶手上低头看着他,“吃完饭回来跟我一起学习。”

        “我吃什么啊?”隋镇麒吼,“家里除了面条什么都没有!我真是受够了。”

        “才这几天就受够了?阿姨还得三周才回来呢。”

        “你给我下来,陪我出去吃,你敢不陪我我也不让你好受。”

        “隋镇麒你小孩儿吧!怎么干什么都让人陪?我不去。”

        隋镇麒抬手把抱枕抛上去砸穆迟昕,“不陪我出去你就给我做,补偿我,让我在外面待那么久!”

        穆迟昕接住抱枕,又把抱枕狠狠砸下去,“隋镇麒你要不要脸,钥匙在你身上,你自己不开门愿意在外面坐着你怪我?”

        他说完回头往房间走,“爱吃不吃。”

        穆迟昕回屋刚翻开练习册,就听见外面传来很大的噪音,就隋文岭那个动不动动手打人的性子,隋镇麒难免有些暴力倾向。

        穆迟昕无视了他。

        隋镇麒回屋后,再没出来过。

        第二天穆迟昕早起照镜子,竟然发现脸上的红肿奇迹般地消退了很多,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了,只是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

        等他晨读回来,隋镇麒起来了,看见他也不理人,洗完漱就背包走了,穆迟昕看着他背上硕大的背包,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穆迟昕没在家吃,家里也没吃的,穆迟昕锁好门,去外面简单吃了一口,随后就去看护班了。

        看护班有一台电脑,主要用来连接监控,昨天杨震给他发来一个云端账号,里面有一个g的商品图片,他用了一上午时间,把图片都上传到网上店铺里。

        中午跟穆延峰一起吃饭的时候,穆延峰突然问起,“是你要去和镇麒一起补课吗?”

        “怎么可能?”

        穆延峰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文岭昨天接到镇麒补课班老师的电话,说他带了个人去补课,问怎么收费还是什么来着,我也没注意,文岭还以为是你呢,我估计是不可能。”

        “利欲熏心。”

        “不能这么说,”穆延峰纠正他,“机构也只是为了盈利而已,你也开始尝试做生意了,想方设法创造盈利,是你做生意的目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利欲熏心。”

        “对了,这几天,没和镇麒打架吗?”

        穆迟昕有些别扭,这种口气像对三岁小孩说得一样,“我和他有什么可打的?”

        穆延峰笑笑没有说话。

        下午时分,看护班门口被附近的居民楼挡住了阳光,温度舒适。

        穆迟昕找了本书,坐在门市台阶上,一看就是很长时间,下午四点多,一个穿着枣红色薄纱上衣的老太太,踩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居民楼里走街串巷,嘴里喊着变味的“收破烂嘞!”

        穆延峰听见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对穆迟昕道:“你去叫那收破烂的,我这一堆纸壳还没有处理呢,正好卖了。”

        穆迟昕连忙合上书,跑到那收破烂的老太太旁边,“我家有纸壳卖。”

        “好嘞,俺这就过去!”

        穆迟昕愣住,这口山东大碴子味,可太……亲切了,“孟奶奶?”

        孟老太太回过头看向穆迟昕,“哎呀,恁不是媳妇的同肖么!俺记得恁!恁家住哈?”

        穆迟昕回味了一分钟,硬是一个字没听懂,指了指对面的“穆老师看护班”,一声不响地往前带路。

        孟老太太蹬着小三轮车,跟在穆迟昕身后到了看护班前,穆延峰已经拎了两大摞的纸壳出来了,还有这几日招待人留下的十多个易拉罐瓶。

        “爸,这是我同学的奶奶。”

        “是吗?”穆延峰笑了起来,“老人家身子骨这么好,还能骑动三轮车?”

        孟老太太笑出一口烂糟糟的牙,“您系他爸爸!哎呦这家伙有缘的,俺老在这片收废品,您是新搬来的,这俺知道,哎呀恁们爷俩,长得可太俊了!”

        穆延峰:“……”

        他噗嗤笑了一声,碰了碰穆迟昕,道:“去帮奶奶把东西放车上。”

        穆迟昕拎起纸壳要往三轮车上放,孟老太太张牙舞爪地下车,拦住穆迟昕,喊道:“恁这孩子,乱放甚么!俺还莫称呢!”

        老太太说着从车里拿出一个铁杆称。

        穆迟昕看了眼穆延峰,穆延峰点了下头。

        孟老太太用钩子勾住纸壳,费力地拎起来,随后一点一点拨弄秤砣,这些称完后,又去称另一摞,称完纸壳后,她把易拉罐从塑料口袋里倒出来,一个一个清点数量。

        孟老太太从上衣胸口上拿下来一支油笔,直接在纸壳上写写算算起来,嘴里振振有词:“纸壳一斤5毛,一共四斤三两,瓶子一毛一个,一共十七个瓶子,加起来一共3块9。”

        她从挂在腰上的腰包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穆延峰,“给恁四块钱,恁数数。”

        穆延峰接过钢镚,一共四个,一目了然,数都不用数。

        他拍了拍穆迟昕的背:“你左右也没事干,去帮奶奶干点活吧,”

        “哎呀!可不用啊!”孟老太太伸手拦着,仿佛吓到了一样,“可不用您干活,瞧恁细皮嫩肉的,恁再伤着!”

        “奶奶,我帮您,你咋还嫌弃我啊!”

        “没嫌弃恁,哪能嫌弃恁呢!”

        穆迟昕帮着把纸壳和易拉罐都撞上三轮车,他看着那小三轮车,突然心生玩意,“奶奶,我坐车上你能载动我不?”

        “载地动,载地动,喜福那个体格子,俺也拉得动,”孟老太太顿了顿,“这车估计是承受不了他那个大体格子,车轱辘得压放炮了!”

        “哈哈哈!”穆迟昕抬腿坐上了三轮车的纸壳上,“奶奶你载我!”

        穆延峰笑骂道:“穆迟昕你有没有出息,这么大了让奶奶载你。”

        “载得动!恁放心吧!”孟奶奶骑上三轮车,踩着三轮车就把穆迟昕载走了。

        穆延峰看着两人走远,掂了掂手心里四个钢镚,他回去找出宽透明胶带,把四个硬币粘在胶带上,随后把胶带粘在了正对门的玻璃上,一进门就能看见这四个钢镚。

        “奶奶,喜福在家没?拉我去你家玩?”

        孟奶奶喊道:“他莫有在家呢,喜福大了,可以去外面打工挣钱了。”

        “他能挣多少钱?”

        孟奶奶语气里都透露着骄傲,“他挣地可比俺多多了!”

        “那他打工累吗?”

        孟奶奶这回不说话了。

        穆迟昕道:“奶奶,我爸爸那里缺个看护老师,你让喜福去跟我爸爸干吧,我爸爸是特别厉害的老师,还能辅导他功课,比他在外面打工轻松,挣得也还可以。”

        孟奶奶哎了一声,“喜福这孩子,体格大,想得也多,俺也管不了他!”

        “你跟他说,他肯定同意。”

        孟奶奶使劲踩着三轮车的脚蹬,叹道:“孩子,恁们不说俺也知道,上回恁几个臭小子打架那事,都是恁和镇麒那孩子担下了,怪俺莫用,让喜福丢脸了。”

        “他没丢脸,那件事本来就不是他的错,都是我挑起来的,我肯定不能让喜福担责任。”

        “他心思重么,就是想攒钱把欠恁们的还了回去,可是那么大一笔钱呢,咋还啊?”

        穆迟昕皱眉道:“你们知道一共多少钱?”

        “俺不知道,喜福不告诉俺。”

        孟喜福不可能知道一共赔了陈明杰多少钱啊,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具体多少钱,都是隋文岭给拿的钱,他还问过隋文岭,只不过隋文岭没告诉他,隋镇麒可能会知道,但是他不可能告诉孟喜福。

        如果孟喜福真的知道一共多少钱的话,那只有另一个知情人了。

        他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知悔改吗?

        “奶奶,喜福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晚了,怎么也得十一点,半夜了!”

        穆迟昕想到隋镇麒今天早晨的臭脸,估计晚上也不会回来吃饭了,“奶奶,我晚上没地吃饭,您赏我顿饭呗?”

        孟老太太哈哈笑:“赏恁!俺给你做好吃的!”

        孟老太太带出了居民楼,穆迟昕看老太太骑得很费力,主动下车要载孟老太太,孟老太太乐呵呵地坐到了后面,她是矮胖的体型,比穆迟昕还重,坐在三轮车斗里时,车斗下沉地明显更重了。

        穆迟昕骑上三轮车,竟然无师自通,他一边跟孟奶奶说三轮车骑着可比自行车简单多了,一边在心里吐槽隋镇麒教地不好。

        他按照孟奶奶指示把三轮车骑进一个小村子里,一直骑到了一个小废品站,废品站废品成山,包围着一个红砖砌成的房子,那房子甚至称不上水泥房,因为外表的红砖一块一块的叠摞着,看不到半块水泥,平房顶上盖着一层又一层的塑料布。

        这个红房子不像是特意盖得,而像是楼房拆迁剩下来的一个屋子。

        窗户是木框的,散发着陈旧的乌黑色,窗户玻璃也带着一层灰,看不见里面,只能反射出周围成山的废品。

        红砖房两侧各有一个塑料大棚,棚下堆满了纸质废品,还有怕淋雨的东西,其中一个棚子里挂着洗完的衣服,被风吹得像挂在树枝上的风筝。

        离着废品站三里远,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垃圾味。

        穆迟昕想起当初在孟喜福身上闻到过的味道,原来就来自于这里。

        他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与这些东西生活在一起。

        孟老太太没注意到穆迟昕的反应,她把从穆老师那里收来的纸盒拿下来,堆放到简易活动房东侧的废纸堆里,随后拍了拍衣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木门上的锁头,推开门请穆迟昕进去。

        穆迟昕走进这个狭小的木门,他难以置信以他的身高都快碰到门框,那孟喜福岂不是每天都要弯腰才能进去?

        一进门,一股霉味和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穆迟昕抿住嘴唇,看见屋里漆黑的墙壁,低矮的棚顶糊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厨房,客厅,甚至卧室都挤在一起。

        他看见对面有一个水泥台,水泥台上放着碗筷,锅盆,水泥台下就是乌黑的灶台,灶台对面是一张床,床是最简易的那种木板床,床上只有一层褥子,被子叠了起来,和枕头放在一起,旁边还叠了一摞衣服,从衣服的颜色上看,应该是孟喜福的,他平时就住在这里。

        进门左手边还有一个门,门上挂着一张半截的布帘子,布帘子是白色的,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红色双喜字,已经褪色了,帘子下摆应该经常被抚摸,乌黑一片。

        穆迟昕刚要抬脚,就发现磕到了脚尖,他往地上一看,地面铺着外面街上的那种地砖,不知被踩过多少年,早已凹凸不平。

        孟奶奶在水泥台上看了看,回头对穆迟昕笑道:“俺家里也莫有什么好吃的,俺给恁做手擀面行不?正宗山东打卤面,镇麒那小子可爱吃了,每次来俺都给他做。”

        “手擀面?您用手擀的?”

        “手擀面手擀面,当然是用手擀的了,”孟奶奶怕穆迟昕不相信,还伸出双手做出擀面的姿势。

        可是与此同时,穆迟昕看到了孟奶奶一双粗糙的手,她那双手,像老树根一样干枯,灰黑的指甲缝里还是黑色的,手指干裂的纹路都是黑色的。

        穆迟昕看着孟老太太的那双手,突然间一阵反胃般地恶心,他不敢看孟老太太的眼睛,只把目光落在了对方一口糟牙上,“逗你呢奶奶,我回去和爸爸吃,有机会再来吃你做的打卤面吧。”

        穆迟昕看着孟奶奶那双干裂的嘴唇,乌黑焦黄的牙齿,喋喋不休,“刚还不说要跟俺蹭饭吗?怕俺做的不好吃?俺跟恁说实话,这可是俺家祖传的手艺,当年俺爷爷背着俺爹闯关东……”

        “别说了,我不想吃!”穆迟昕突然大吼了一声。

        孟奶奶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穆迟昕感觉到一阵害怕,他心里恐惧极了,这个乌黑的小房子好像深渊的巨口,将他吞进去,他转头往外跑,头也不敢回,他用尽全力奔跑,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横飞,却一点不觉得累,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穆迟昕飞快地跑回了看护班,冲进门里,刚想松口气的时候,首当其冲看见了脑门上四个硬币,那是孟奶奶刚从这里收走破烂给的钱。

        那么厚的纸板,那么多易拉罐,就只换来四块钱。

        那孟老太太背着那些纸板,那些易拉罐,又能挣回去多少钱?她养那么大一个孟喜福,这么多年得需要多少钱?

        这些钱需要多少个易拉罐,需要多少吨纸板?

        穆迟昕看着头顶那四个硬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卑劣,他从看护班跑了,没有惊动穆延峰,人生第一次落荒而逃,他觉出了羞耻。

        直到站在隋家空荡荡的院子里,穆迟昕才回过神来,他没有进屋,直接倒在了平整干净的瓷砖地面上,院里安静空荡,他怀念起隋镇麒的声音,记起他的骂声,他想让隋镇麒骂他,他实在太该骂了。

        然而他一直等到深夜,隋镇麒都没回来,最后却等到了代程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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