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门上装了密码锁，可楼温不记得密码。
第一遍，她输入了林过的生日，很遗憾，密码错误。
再试第二遍，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门开了，两双情侣款拖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鞋柜外，可爱的小羊肖恩形状的换鞋凳紧贴墙边。
熟悉感扑面而来，尘封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
她脱了鞋往里走，所有的家具布局都是她的喜好。
沙发是她挑的，胡桃木餐边柜也是她挑的，餐桌上摆着的小花隔热垫是她跟着教程做的，零食柜里塞满了的她喜欢的，咖啡机旁边摆的杯子是林过最常用的，冰箱侧面贴满了冰箱贴和拍立得照片，有她的，有林过的，有猫的，有他们一起去过生日时拍的，有他们一起抱着猫时拍的……
房子并不大，总共也就几十平，陈设很新，但边边角角都是生活的气息。
她站在客厅中央，巡视过每个角落，枯萎的记忆也如逢甘霖，而后重新萌生新绿。
他们在阳台养过多肉，在厨房也曾因谁洗碗而幼稚地进行猜拳游戏，她曾坐在餐桌边满怀期待地等过林过精心准备的大餐，在沙发上依偎着看电影听小猫的呼噜声是他们最平淡的日常……
眼眶酸涩难耐，蓄满的眼泪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触摸过每一堵墙，每一件家具，最后停留在了主卧门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拧开了门把手，门开的一瞬间淡淡的桂花香也便一道沁入了她的心脾，是她当初挑的香薰。
房间整洁异常，柜子上没有放任何摆件，就连床上被褥都被铺得毫无褶皱，只有风吹动着窗帘泛起一点涟漪。
她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纸盒，东西散落了一地。
有石塑粘土捏的小人摆件，有装着他们合照的相框，有林过用过的电子产品，还有一张的死亡通知单以及一张被剪了角的身份证。
楼温捡起那张身份证，靠着床沿就势坐在了地板上，指腹缓缓摩挲过那张记忆中和煦笑着的脸，她突然笑了出来，眼泪也跟着一起滴落，“别人的身份证都拍的那么丑，怎么就你的拍得这么好看啊，弄得我都舍不得扔掉了。”
空荡的房间没有回声，她停顿了很久才抹掉眼泪，继续去捡下一件物品。
林过用的手机滑入了床底，她伸手够了好一会儿才捡到，神使鬼差地她长按了开机键。
手机重启，屏幕亮起，背景是她的自拍，指纹锁也录入了她的指纹，她轻而易举地点进了所有他用过的app，聊天软件的置顶是她，他的最后一句话发给的对象也是她。
他说，待会儿见。
视线再度模糊起来，她忙切到下一个app，是他的备忘录。
里面记满了有关她的内容，她例假的时间，她唱过的歌，她看过的电影……里面有关她喜欢的一切。
再换到下一个app，相册里一大半是她的照片，还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录下的，她之前在ktv唱《如果没有你》的视频。
最后，她登录了微博。
没有半年可见的限制后，她终于看到了后面的内容。
2021年8月14日
时逢七夕，街上的小情侣特别多，她不喜欢人挤人的场景，于是突发奇想地拉着我回了江大，夏天的江城其实很闷热，也没什么风，我们就那么坐在操场地看台上聊着天，聊到一半，她突然地仰起头，笑着和我说，“起风了。”
我看着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觉得她比月亮还要温柔。
2021年7月25日
我又开始讨厌夏天了，夏天睡觉她都不喜欢挨着我了。
2021年7月24日
我开始喜欢夏天了，夏天她这个猫奴终于放弃一天到晚抱着猫了。
2021年6月20日
她把我领回家了，说要一起给她爸爸过父亲节，我知道她是怕我想起那位断绝关系的林某。
她家里人对我都很好，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全是我爱吃的，晚饭后他们还带着我一起散步，碰到熟人调侃，她爸爸总会第一时间跳出来，说我是他半个亲儿子。
她也笑着凑到我的耳边说悄悄话，“看到了吧，我爸就是你爸。”
2021年6月14日
她兴冲冲地包了很多奇怪口味的粽子想送给朋友，最后都被退回了。
实在看不得她委屈的样子，只好承包了全部她亲手做的奥利奥巧克力粽。
2021年6月1日
她说她的猫是小朋友，需要过儿童节。
所以我们大晚上点了肯爷爷套餐庆祝。
2021年5月20日
给她定制的手链终于送到了她手里，她很喜欢。
戒心，谢谢，做得很用心。
2021年5月1日
本来放假打算一起去西藏的，但她弟弟突然来江城了，只能带小朋友在江城逛吃逛喝了。
虽然二人世界被打扰了，但被叫姐夫还是挺开心的，决定原谅她弟弟了。
2021年4月4日
清明节一起去了墓园看望爷爷奶奶，她突然开始思考起有关死亡的未来，她说有点不能接受我会比她早一步离开，如果有那一天，她可能会来陪我，就像我奶奶一样。
我重复了她曾经说给我听的那段话——拥有值得一生记住的人是很幸运的事，说明你们曾经相处的时光很美好，美好到可以给你的余生带去力量。
如果我比她先离世，我希望她能带着美好的回忆，幸福地积极地度过余生。
当然，我的希望是能和她永远在一起。
2021年3月16日
因为出差，去清北市待了一周才回来，回到家猫就不认识我了，一进门就躲在沙发底下警惕地看着我。
她只好一边笑一边抱着猫教它，“甜饼，那是爸爸回来了呀，爸爸给你挣猫粮回来了。”
那一瞬间，养猫突然不像养了个情敌而是像养了个娃，很有幸福感。
2021年2月26日
此刻天空又飘起了雪，她正躺在我的身边安睡，眼睫被淡淡的床头灯拢上一层薄光，就像是童话故事书里的睡美人。
2021年1月30日
我们俩在喧闹的爆竹声中捂紧了彼此的耳朵，爆竹的响声像是要把耳朵震碎，不过还好，她说的那句“我也喜欢你。”我听清了。
碎片的记忆通过这一条条线索，终于成功串联。
她也终于想起了分手后并未结束的故事。
和林过分手后，她辞了职，没和任何人告别，背起行囊跟着大学部门一个认识的学妹一起去了安淮下属的一个山区支教。
山区闭塞，但景色很好，小学就建在山脚的位置，老师的宿舍和一些居民自建房也在附近，被一大片竹林笼罩着，校门外还有一条正没过脚踝的小溪，周边的住户总会在一大清早来溪边洗衣裳或是洗菜，棒槌声往往混着阿嫲们爽朗的笑声。
不过三四天，她就被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所承认了，学生们来校总要先和她说一声“楼老师早。”，走在路上大家都会笑着和她打招呼，说“楼老师好啊。”“楼老师吃饭了吗？”……
这样的生活渐渐将她心里的空余填满，慢慢地，她不再想起有关和林过分手的事。
但就在她以为她可以放下的时候，林过来了。
那天是学生放寒假的日子，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雪，学妹就跟着校长一起下了山去囤点物资，整个学校都空空荡荡的，只剩楼温在教室打扫卫生。
快傍晚时分，隔壁一户邻居来了学校，给楼温塞了一大把糖，之前他女儿在溪边割破了脚，是楼温给她处理了伤口，还送了一双运动鞋给她女儿，他女儿今天出嫁，念着楼温的好，想邀她吃喜酒。
楼温婉拒了邀约，只收下了糖。
擦完最后一间教室黑板，她余光瞥见前门来了人，以为还是邻居来劝她去吃喜酒的，正要再次婉拒，一转身，看到了林过。
四周是灰蒙蒙的天空，门口的路灯，淡淡地洒了他一身。
他说：“找到你了。”
楼温愣在了原地，手里的黑板擦都忘了放下。
“你怎么会来？”
“因为我想见你。”
就这一句话，让楼温藏了大半个月的情绪瞬间崩盘，她红了眼眶，话也说不分明，“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了吗？”
“听到你说骗我的时候，我的心好像突然碎掉了一样，但很奇怪，我没有恨你，也没有讨厌你，相反，我在难过，我在害怕，我在担心我再也找不到你了。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他走近，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眼泪，声音温和而又坚定，“楼温是林过一切准则的例外。”
“你或许是骗了我，但我不相信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逢场作戏。”他顿了顿，“你此刻的眼泪就是最好证明，你明明也对我付诸了真心。”
“我来之前已经都找人问清楚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勉强，不用将就，更不用假装。”他笑了起来，“因为我会喜欢楼温的全部。”
“现在——”他深吸了口气，“楼温可以再一次喜欢林过吗？”
楼温没有犹豫，扑进了他的怀里，看向天空才发觉，他身后已经飘起了雪。
邻居家的爆竹也于此刻响起，噼里啪啦地充斥在每个角落，震耳欲聋。
林过忙捂住了她的耳朵，她也踮起脚帮他捂。
四周喧闹嘈杂，她笑着坦白。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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