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因为期末考试是全市联考，所以成绩出炉的那天，学校难得撤下了各类活动海报，空了一整面布告栏用来贴上了本次考试年纪前100名的名单。
王语嫣作为消息小灵通在大红榜被贴上的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楼温。
“你这次文科成绩在我们班数一数二，理科也挤到了中游往上的水平，红榜上肯定有你的名字！”王语嫣比楼温还兴奋，拉着她就往楼下跑。
红榜前是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夹杂着几声长吁或短叹有人黯然离场，也有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离开之时都是容光焕发的。
楼温走到了第一张名单前，人群的拥堵远超其他处，第一次全校公开的金字塔尖优等生，大家都在好奇名列前茅的是谁。
楼温顺着最顶端的名字向下看去，简盈，淮铮，叶尧风，许璐璐，张薇……
前排几个男生挡住了接下来的名单，楼温踮起脚从前排的缝隙探过去，摇晃的脚步很快被身后再度涌上的人群给撞倒，她无法控制平衡，直直摔在了前排一个男生的背上。
“啧。”男生吃痛，转身回头。
看着那双紧锁的眉头，和浑身散发着不好惹气息的男生，楼温只好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那人根本懒得和她计较，用力拍了两下背后被撞到的校服，冷淡地丢下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可真够拽的。楼温长舒一口气，警报解除。
“你说你撞到谁不好，偏偏撞到考了第二名的淮铮身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李未手里捧着奶茶站到了楼温身边，一脸吃瓜群众的悠闲。
楼温没接他的话茬，重新看向红榜。
少了高个子的阻挡，她终于能完整地看到名单了。
第8名，林过。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行。
一旁满腹八卦准备分享却始终没等来追问的李未还是没憋住，开始了自爆：“你知道淮铮为什么心情那么糟糕吗？那是因为他这次考试没考过简盈。简盈和淮铮这两个人那是相爱相杀……”
话说一半，却还是没有勾起楼温半分讨论欲望的李未停下了分享，转而观察起楼温：“你看什么呢？你也不在这里啊。”
“我没在找我自己。”知道了结果的楼温准备撤了，她从人群中破出一条路慢慢靠近最末的那张红榜。
王语嫣也在另一端向她招手：“温温快来，找到你了。”
“你不会是……在找我吧。”紧随其后的李未还在不依不饶地问着。
“当然……”楼温终于来到王语嫣身边，她转向身后，拉长尾音，而后话音一转，干脆利落，“不是。”
“那你还能是在找谁啊？你的朋友里也就我能排红榜第一页了吧。”李未狐疑，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娇羞起来，“你该不会是暗恋我所以不好意思直说吧。”
“……”楼温扶额，“你还是喝你的奶茶吧。”
说完留下自我怀疑的李未，转回王语嫣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红榜最后。
仿佛有特别的缘分，楼温的名次里也有个8，不过是末尾的第98名。
好歹上了同一个榜。楼温今日很知足。
榜首的那一张红名单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停下脚步的人更多，擦身而过的学生口中总会冒出来前排那几位的名字，又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林过的名字后，她再次抬头看向了第一张红榜。
那一张名单正好沐浴在余晖中，带着橘红色的光，耀眼万分，楼温看向第8名的位置，在心里悄悄量了一下距离，大概隔了有一米多。
楼温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会更近的。
正想得出神，身边的王语嫣忽然拽了拽她的袖子，轻声提醒：“温温，林过！”
楼温不解其意，一转头，便撞进了一双黑眸的幽深。
对视不过须臾，那双杏眼眸底忽然漾开了笑意，薄唇微勾：“恭喜。”
春日仿佛提前降临，融冰汇成涓涓细流，枝头初绽点点新绿。又一次，好似笔尖滴落纸张的墨，不断晕染开，欣喜从心跳开始，遍布四肢百骸。
汹涌的欢喜被一再克制，最后吐露不过是万分之一。
“也恭喜你。”
少年笑意更盛，从兜里翻出一大把水蜜桃硬糖，摊在了众人之中，像是在问楼温又像是在问所有人：“吃糖吗？”
楼温犹豫，没有先作回答，还是一旁从不错过热闹场面的李未先一步勾住了林过的肩膀，第一个拿起了糖，生怕有人不知道一般冲人群嚷道：“学霸请吃糖啦！吃了也能变聪明咯！”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纷杂，络绎不绝伸来的手一次次拉远了楼温和林过的距离，在一声大过一声的谢谢中，楼温看见了他掌心的糖果逐渐消失，到最后所剩无几。
或许是因掩盖在人群之中，她不再同以往一般只是观望，这次她也伸出了手去够他掌心的糖。
冰冷指尖触碰到温热掌心，那里仅剩下了最后一颗。
掌心微蜷，挡住了其他袭来的手的同时也微微虚握住了她的指尖。
“不好意思，没有了。”
他同人群致歉，最后那颗糖也随着话音落下，被塞进了楼温的手心。
楼温抬眸，对面少年歪头会心一笑，身后绚烂霞光映了一身，光华无双。
她低头，心跳得飞快，深呼了一口气，撕开手心糖果包装，将糖果放入嘴中，是同之前他送的那盒糖一样的味道。
摩挲着糖果包装纸的李未也笑得格外灿烂，他轻戳了戳楼温和王语嫣：“这个糖可是阮思思最爱吃的，他居然随身带着。”
“还有啊，这次阮思思是第17名，1+7可不就等于8，他们俩是上天注定吧……”
王语嫣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喜：“说了很多遍了，对阮思思和林过的八卦没兴趣。”
李未看了王语嫣一眼，长叹一口气，道：“你真是口味太刁钻了，居然对大众喜爱度那么高的校园情侣都不感兴趣。”
“事不过三，这是我第二次提醒你了，要是还有第三次的话，以后就不做你八卦交流会的听众了。”王语嫣挂上礼貌的微笑，下了最后通牒。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楼温始终沉默，她咬碎了嘴里的糖，忽然觉得这糖并没有一开始那般甜了。
其实李未说些小道消息也挺好的，至少能让她沉溺在片刻幻想中时瞬间清醒。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在清冷的冬日迎来了结束，人们大包小包地走出校门就同开学时那般热闹。
楼温提前打电话问了下楼建新，得知他要加班，也没再催什么，说了句会在寝室楼外等他就挂了电话。
学校不让在寝室存行李，楼温的东西又不少，最后分了四五趟，她才把行李全都搬到了寝室楼外，最后一趟搬完，她的手都在不由得发抖，用力甩了甩还是一样酸痛，搬行李真的太累了。
缓了半晌，楼温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垫了本写完的草稿本就势坐了下来，她不知要等待多长时间，于是随手翻开一本习题，从书包里拿出笔袋，垫在行李箱子上埋头做起了题，偶尔没思路她就抬头看看来往的人潮，从喧闹到寂静，再到最后只剩寝室楼前槐树上鸣叫的鸟雀同她作伴。
天色渐渐暗下来，楼温又给楼建新打了个电话，关机了，应当是在开会。
看了眼散布在周遭的行李，楼建新过来估计也得和她一起搬两趟到校门口，也不知道得搬到什么时候，万一不凑巧可能还要错过末班车。
从学校打车回家又少不得要一百多，到时陈敏盘问起来，楼建新又得挨骂。
保险起见，还是自己先一点一点搬到门卫那儿放着吧。
楼温伸了个懒腰将习题又重新放回了书包，走向行李堆里叠的最满的那箱书，将它扛起，堆在了行李箱之上，又在书之上摞了些相对较轻的枕头薄毯。
除了看不见前路外，推着走倒还算是顺利。
路程过半，途径减速带，中层的书受不起颠簸，率先倒下阵，“哗啦”落了一地。
“果然没有捷径。”楼温叹了口气，准备放弃盲人式推车法，抬手打算从最上层撤下摞起的杂物。
刚要行动，压在行李箱之上的两摞重物突然被人抬了起来。
视野清明，高摞的箱子挡住了来人的上半身，因用力抱紧重物和凌冽的寒意双重加持，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的骨节隐隐透红，少年从杂物侧边猝不及防地探出头来，一如往常和煦般询问：“要帮忙吗？”
林过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
到校门口的那一半路程，他们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楼温抓着行李箱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她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是如此的短暂，无比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她能和林过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仅仅只是同行，她就已经十分满足。
但路总会有尽头，很快他们就到了门卫处。
林过轻轻放下了箱子：“你还有……”
话还未完，校门口钻出来个气势汹汹的段景，二话不说冲上前来了个加速冲刺的勾肩搭背，“林过！”
“你在这里干什么？说好的请我吃饭的，我都等你一下午了。现在必须和我走！”段景用手肘扼住了林过的脖颈，看起来怨气不小。
林过咳了两声，拍拍段景的手肘示意松开，见段景不愿退让，林过仍是气定神闲：“你再压着我可真不请了，三、二，一。”
赶在最后一声，段景松了手。
林过推开黏在身上的段景，问向楼温：“你还有行李要帮忙搬吗？”
“没有了，谢谢你。”楼温连连摆手，不愿延误他的聚会。
他又问了一遍：“真的？”
楼温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之前的说辞：“真的。”
段景皱眉，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过：“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废话少说。”他朝段景丢了个冷眼，抬眸又重新看了眼楼温，转身走出了门卫室，“走了，再见。”
被他落在身后的段景追了出去，两人很快消失在了路口。
楼温将行李箱放在了两个箱子旁边，准备回寝室继续搬其他行李，一走出门卫室，就看见楼建新正穿过马路往学校赶。
楼温舒了口气，朝楼建新招手：“爸爸！”
剩下的行李，两人只搬了一趟，还顺利地赶上了末班车，怕晕车的楼温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推开窗户开了一小条缝，她凑近那条缝隙，视野偏处，她好像看到了林过和段景的身影从车后闪过。
为求证，她将窗户推到最大，探头向外看去。
“看什么？危险！”楼建新一把将她拉回了原位。
“没什么。”
窗外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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