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纵使在第一时间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但两府相隔的距离总是不短，到时已是下晌。

        清府平日也不算是热闹的，今日更是安静得不得了，马车一停韵浣便快步往正院走去，一路上不曾言语，只想着快点见到父亲。

        明明是一刻钟的路，像是永远走不到头，最后走进正院，才见几个女使婆子端着盥洗面盘在外间候着。

        习妈妈最先进去，韵浣跟在她后面，到内寝时，见到一个郎中在旁，申氏则跪坐在床边，潸然泪下，频频用帕子拭去面上的泪水，清沩平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整个人清瘦无比，面无血色。

        不过几日时间，竟消瘦至此，韵浣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起往日父亲疼她的模样，鼻子一酸，泪珠不间断地落下，她抽泣着上前握住清沩的手，轻声唤了几声父亲，最后自是没有听到清沩应声的，抽泣地更加厉害。

        申氏顺着她的背，嘴里想说些好的话，可她自己都如此哀愁，加上情况如此，怎的说得出口。

        郎中在替清沩针灸，小案几上的纸写着他开的半副药，绕是这个时候，开什么药好似都没用了。

        在病人跟前总是不好大声些的，申氏只能掩面携韵浣到厅内，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啜茶，侍女若是这时候上茶就叫不懂事了。

        “你回门那日还好好的，过了些时候便咯血，请了好几个郎中来，就连上京周边有名的郎中，都是花了重金请来的，最开始还有些见效，后面便一点用都没有了，我想着能治好，便没有派人去同你说，谁知……谁知这么短的时间便变成这般，我赶忙让习妈妈快马加鞭去。”说完是止不住的眼泪，险些泣不成声。

        清沩一直是家中顶梁柱，如今倒下，申氏平日是给他打打下手，只略略懂些，如今扔下茶庄这诺大个商行，没有个人来做定夺久了便会乱套。

        是靠不住申氏的，如今整个府里，能靠的只有她自己，韵浣压下心中悲痛，止住泪水上前给申氏倒茶递到申氏手里，“母亲节哀，先喝杯茶罢。”另一手帮她顺了顺，“父亲一生积德积福，定是有福之人，太医署的医师是最医术精湛的，若是侯爷或姜夫人出面，定能有法子，容我回去请求他们。”

        虽说民间名医不少，但眼下，还是寄希望于太医署，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申氏抬眸，透过泪水看着韵浣的面庞，在她心中还是个小娘子啊，竟也为了家中事拉下脸去求婆家了，实实在在是委屈了她，可现下只能如此，实在是没有法子啊！

        这下更觉得怪自己，只能抱紧韵浣，嘴里唤着韵儿，韵儿长大了。

        韵浣同样抱紧申氏，半晌才道：“我进去瞧瞧。”

        申氏应声，虽说没什么心情，但总不能让韵浣饿着肚子，眼下只有这点能给她安慰，遂命人去做些韵浣爱吃的。

        内寝郎中除去针灸的细银针，那厢下人熬好了药递上来，郎中命自己的小徒儿将清沩拥坐起，亲自将药喂下。

        待郎中把所有事情做完，韵浣才问道：“大夫，情况如何？”

        郎中不愁不喜，只捏着颐下之须，缓缓道：“脉象不算十分微弱，但也不算平稳，许是因为太过于劳累，加上咳疾，多年的积累，症状这才显得快些，按老夫理解，须多休息，眼下若是能醒来，便是无须担心了，我开的方子都试过，暂且先缓一缓。先前已同夫人说过，只是夫人过于忧虑，娘子还需好生宽慰。若是真同娘子说的那般能让太医署的医师来，是最好不过了。”刚刚韵浣同申氏的话语他们恰能听得一二。

        郎中将药箱收拾好，同小徒儿退出了内寝，仍是重复了一遍，“眼下最要紧一桩，便是让老爷醒来，但娘子也须做好准备，这咳疾可能会伴着后半生。”言罢便拱手辞去。

        申氏一听，恰如晴天霹雳，跌坐在圈椅上，泣不成声。韵浣朝申氏看了一眼，听郎中刚刚那一番话，是有些底的，能好的概率是大的，遂亲自将郎中送出府，再回来宽慰申氏。

        “母亲莫急，那郎中同我道了，只要父亲能醒来便好，且是因劳累过多，睡上一睡，好恢复些精力呀。”韵浣尽量挑好的说，且面容上呈轻松多些。

        申氏见她这般没有担心，一直担心一直哭也不是法子，只好点点头表示相信韵浣。

        二人又到内寝同清沩说了好些话，申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简单用了饭，将韵浣送至府门，“还真真委屈你了。”

        韵浣假装怪罪，“母亲说的什么话，这般我下次是不敢回来了。”

        申氏实在没有心思同韵浣开玩笑，只浅浅回了个笑，“快回罢，晚了路不好走，要照顾好自己。”

        “母亲也是。”韵浣拥了拥申氏，“且等我消息。”

        看着韵浣的车架行远，申氏只觉心安，先前只觉得韵浣还小，什么都做不了主，望沈景琛多照顾她，这下觉得是自己不了解她了，也因有了她的宽慰，先前的担心稍稍压了下去。

        回到候府院中，待沈景琛回来，韵浣才将今日憋着的难过展露出来，眼眸中泪珠止不住得往下掉，在沈景琛怀中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今日的事道了出来。

        沈景琛细细听着，他一向不是个急躁的人，觉得所有事都有解决的法子，只好抱紧韵浣，让她觉得能依靠便好，轻声安慰她，“不必忧心。”

        待韵浣情绪好些了，将她拉至圈椅上坐下，蹲下抬头看着她，轻手拭去她面颊中的泪水，“韵儿不哭，我明日去同侯爷说，是有法子的，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会好的。”

        他是第一次见韵浣哭得如此痛心，心中不免生起怜惜之意，可人的面容上覆着泪水，让他心里有些抽动，他虽同沈媵不和，但为了韵浣，他可以放下面子，毕竟是关乎韵浣父亲的。

        夜间安慰着韵浣，哄她先睡，见她紧闭着眸子，但泪水依旧顺着留下，整个人抽泣不断，当真是十分害怕失去父亲的吧。

        沈景琛吹了灯，将韵浣拥入怀，不免想到自己同沈媵，从姜夫人进府后，沈媵日渐埋怨他，怪他，他恨沈媵，不过短短的时间，便将母亲忘了，可惜母亲去时还念着沈媵，实在是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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