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在院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倾聊着，茹芝道现下府里虽还是排着二房三房，可在暗里也算是分家了，各房管各房的账，茹芝未过门时，二房都是童氏在打理，可童氏本也不是爱做这些的，闲着麻烦，茹芝过门后便全然交给她了，这才忙得连个信都没空递给韵浣。

        二人且聊到下晌，日头逐渐变小，暖意也少了许多，正想转到屋里去，姜夫人便来了。

        茹芝和韵浣都起身福了身，姜夫人走到二人跟前，“说亲的时候都未知你们是闺中姐妹，这下好了，少夫人可常常来看我的儿媳，也好教教她如何管家。”

        “姜夫人实在太看得起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罢了，要学的尚且还很多。”茹芝自谦，知姜夫人前来必定是要同韵浣说什么，想当初她过门的第一日也是忙里忙外的，便找了个理由回去，“我想着婆母昨日让我给嫦姐儿寻些布匹，现下该到了，开了春，又得换一批衣裳。”言罢轻拍了韵浣的手，同她莞尔，示意下次再来。

        嫦姐儿且刚十岁，正是长身子的年纪，且活泼好动，穿的衣裳不时便蹭脏了，是以她的衣裳常常比别人换得快些。

        韵浣点头，看着茹芝快走出院门，才请姜夫人到屋里坐下，亲自倒上茶，“婆母请用茶。”

        还算懂事，姜夫人拿起建盏，四下瞧过屋子，以往从未进过沈景琛的院子，更别说屋子了。屋里摆件还是多年前她刚进府时的摆件，已然过时，案几上架子上不曾有什么东西，空空如也，唯一让人觉得新的，只能是倚在墙角的那些个战戟。本以为新妇来了，能有一派生气，现下看来依旧是简陋无比。姜夫人吃了口茶。

        “你坐罢。”姜夫人用眼神示意韵浣坐到一旁的圈椅上。

        韵浣嗳了一声，在圈椅上坐定，等待姜夫人发话。

        “景儿就是这个性子，一时还未适应有妻子在旁，待他习惯了，恐还离不开你呢。”姜夫人掖过嘴，“还有你三婶婶，也是为着你我着想，一面想教你新妇的规矩，怕你不懂，一面也想为我撑起婆母的气质来，怕你是那等不敬尊长的人，说话是冲了些。”

        一面解释了沈景琛大婚日子做差事去，一面解释黄氏的架子，韵浣若是有不满怪罪，倒是韵浣的不是了。

        “我未往心里去的，感情总是得磨着来，三婶婶是长辈，我该听她的才是。”她当然知道小武夫的性子，若是真留下陪她，那才觉着奇怪。

        “我就是说了，你不同别人那般，我们婆媳两个现下是一家人，何故要摆架子，你三婶婶实在是想多了些。”

        到底是婆母，和娘家母亲是比不了的，虽听着话里是同她站一边，但不知为何总是心生距离，许是还不大熟罢。韵浣只望着姜夫人笑笑。

        姜夫人终于轻缓放下建盏，“我今日派给你的那些个下人，怎的还未用啊？我刚进院里还觉着安静，可是不合你的意？那我再换一批，直到合你心意为止。”

        韵浣上前替她续上，姜夫人又道：“你瞧，连倒个茶都得你亲自来。”

        “为母亲倒茶是儿媳该做的。”韵浣坐回圈椅上，抚了抚衣上的褶皱，笑着回道：“我想着让她们休息两日，以前在府里了安静惯了，这才新婚，又想同景哥儿过上两日二人的日子，待明日再给她们安排。”韵浣羞赧。

        姜夫人垂下眸子笑了笑，“原是我多想了，正是呢，刚新婚，感情正盛。今日侯爷还顾着朝中之事，晚些过去一起用饭，叫上景哥儿，今日你院里的小厨房就不开了罢。”说完便起身要走，韵浣应了一声，说一定去，而后送了姜夫人出去。

        “娘子，奴婢瞧姜夫人待你还是好的。”蓉香上前去收拾案几上的建盏。

        “是同外人说的那样心善。”韵浣点点头，“去将我先前买的那盒海泥拿出来，晚上过去的时候带着。”

        此刻离用晚饭还有些许时间，韵浣转回屋里瞧了瞧，姜夫人不说，也能知道这屋里的摆设简陋些，虽然添了大喜的红，但也是无济于事。

        不得不说思君心切，这一日过得实在漫长，没有什么可做的，韵浣拿出针线刺绣，绣布上明显看出一朵牡丹，比起最先绣的是进步了不少，一直觉着买刺绣平安符是遗憾，为何别人家娘子可以为了心悦之人绣香囊，绣平安符，她就不行？这股气积在她心里，一连绣了好几个月，总算有点成果。

        韵浣将针穿了过去，一个不留神刺到了指尖，她痛得嘶了一声，蓉香着急地要为她看，齐嬷嬷便进来报姑爷回来了。

        齐嬷嬷本是清府里申氏的得力婆子，清府本不如侯爵之家，婆子仆役多，偌大的府邸，不过是几十个下人，也怕蓉香一人照顾不周全，有些事年轻侍女不懂，便让齐嬷嬷陪嫁过来。

        听到这一声，韵浣收回蓉香捏住的指尖，提裙往屋外跑去，险些与沈景琛撞个满怀，沈景琛抓住韵浣的手臂，待她站稳后方才放开。

        “你回来啦？”韵浣走在沈景琛身后，言语中尽显开心。

        “嗯。”

        在羽林卫中有特定的官袍，若是平日里穿，太显严肃，沈景琛走至屏风后面，欲把官袍换下。韵浣竟也跟了进去。

        沈景琛转过身，微皱了眉，直直望着韵浣，“娘子这是？”

        韵浣两眼一亮，拿过常服，“我来替你。”又好似透过几层布料，看到了眼前人强有力的胸膛。不觉红了脸，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不必了，以后不用管我。”沈景琛拿过韵浣手里的衣服，等待她出去。

        他本就习惯一个人，这么多年未曾有人伺候他，姜夫人说要给他跟前派个侍女，他一口回绝，现下娘子过门，只管她自己便好，不必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韵浣只好退出去，沈景琛这才拆下腰带，待换好了，发现韵浣竟在等他，目光一直投在他身上，“我的小武夫真好看！”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看着韵浣的表情，是同先前在玄山观那般崇拜相，他偶然在夜间望着星夜，脑中闪过韵浣时，不知他有什么可让他崇拜的。

        沈景琛心里好似被什么触动，挪开了目光。从认识之时，便让韵浣不要再来，知道要结亲时，让她回去同家里说退婚，如此种种，还是阴差阳错地结为夫妻，或许这便是缘分罢，既已过了门，相敬如宾他还是能做到的。

        “饿了吧？”沈景琛犹豫了许久，才说出这话，实在是不知能说些什么了。

        问起这个，韵浣想到姜夫人适才说的话，“母亲道晚饭一同去那边吃，让房嬷嬷不要开小厨房了。”

        自姜夫人过门，看着沈媵和她相爱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在时，沈媵可从未相爱携手，连着他，沈媵也很少来看，他只替母亲不值。

        “你去罢，我起过誓，不会同他们一起用饭。”沈景琛这句话毫无温度，就连韵浣都能感受到同往日不一般。

        渐渐没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

        “大抵是吃不惯他们的大鱼大肉罢。”沈景琛用布条擦了擦玄剑。

        “母亲今日派了好些个女使婆子容我差遣，道院里没人使唤，也好让房嬷嬷省些力。”韵浣没有接着用饭的话题，向他提起今日的事。

        “我习惯了冷清，同她说不必了。”沈景琛又到墙角一一把战戟擦亮。

        毕竟是新妇，沈景琛这话说得轻巧，若说出去，没的叫人说韵浣过门心比天高，婆母好心送过来的人竟不满意，再怎么不满意换了旁人也得先收下。

        这下觉着有些为难，在清府从未为过这些事烦恼，怎的过了侯府，还得为个女使婆子而为难，韵浣只能柔声道：“房嬷嬷要做的实在多了些，洒扫备食，我瞧着白日里还要到府外去做什么，她往后年岁大了，不能都做了这些，若来个人也能让她轻松，到底是自己院，我可以安排好她们，决不让她们扰你半分。”

        虽不知院中为何只有房嬷嬷一人，但想必是对他及重要的。

        韵浣毕竟是独女，也是娇生惯养的，若院里没个人伺候，也是委屈了别家的闺女，且房嬷嬷确实年岁渐大，不能再让她如此操劳，思及此，沈景琛才稍稍妥协，“屋里不要人。”

        韵浣听出沈景琛是同意了，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那是自然，就算母亲安排人我还不愿呢。”明媚的眸子望着他，“我要亲自伺候我的夫君。”

        小娘子真是敢说的，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轮到沈景琛难以接话了。

        墙上的战戟兵器是他的心头好，每日都要擦一遍，免得落灰，他抽回韵浣挽着的手，知她是新妇，不好第一日逆了尊长，免得外人说她。

        韵浣重新梳了妆，待那边院里的人来传膳，才带上海泥盒随着传膳的人走，走前还不忘同沈景琛眨眨眼，“等我回来哦～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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