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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韵浣微眯着双眼向外看去,天依旧是墨色带着星光,且刚开春,日头不同夏日那样出来的及时。

        现下离见长辈还有些时间,她还可以贪睡一会,念着在家时,再早,也是辰时起的身。给带着睡意躺下,刚见周公,便觉得身旁传来一阵窸窣声,韵浣蹙了蹙眉,睁开眼瞧见沈景琛坐在床沿边。

        “你不再睡会儿?”韵浣语中带着倦意。

        “吵醒你了罢,今日我当值,你躺下再睡会儿,姜夫人不会怪罪的。”单看字面是关心的,但话语中听不到任何温度,只感受到了客气。

        韵浣坐了一会儿,脑子清醒得差不多了,起身穿上红绸软底睡鞋,到衣架子旁将沈景琛要穿的圆领袍子拿下,只等沈景琛将幞头戴好。

        看着手中的袍子,好似有那么一丝不对,“只大婚一日批了假吗?”圣上未免也太小气了,好歹大婚,怎能让新妇守着空房。

        沈景琛拿过她手中的袍子,转到五扇紫檀木质雕云珐琅屏风后,“七日。”

        简短二字回答了韵浣的问题。朝中婚假皆为七日,可他习惯了练武,往日在玄山观,没少被沈媵数落,本就不爱在府里,婚假对他无用。

        韵浣看着屏风后的人,只隐约看到轮廓,她咬着下唇,也转至了屏风后,沈景琛没想到她会进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好在自己已经将衣服穿好。

        且刚想走,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沈景琛回过头,看见韵浣将唇轻轻嘟起,用无辜的双眼望着他,还不忘摇动他的衣袖,“既然是假期,就陪陪人家嘛~”

        成婚第一日,把新娘子冷落了好似不大好,但沈景琛仍是不为所动,将韵浣的双手抚下,随后将被摇动的手放置身后,“你还是再睡会儿罢。”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韵浣快步跟紧他,“那我等你回来一起用饭。”

        “不用了,我回来的晚。”

        言罢,韵浣面对的是已然关起的房门,她动了动唇,把话咽了回去,回到床上,越想越气,拿起沈景琛的枕头,用力锤上两锤。现下被气得哪还有睡意,等至天微亮,唤蓉香进来给她梳妆。

        一切都准备妥当时,天光正好照进院子里,屋檐泛着金光,看上一眼便感觉到暖意,空气清新,这是春意该有的。

        韵浣走出屋门,在廊庑下稍站了一会儿,眯着眼看屋檐的金光,这个院子,是小武夫从小住的,混着他的气息,她不自觉深吸了一口空气,随着院中的嬷嬷走到府里正堂屋处。

        侯府的女眷长辈们皆在堂屋里等候着,最上首坐着的是姜夫人,她端坐拿着绣帕,斯文地吃案几上的果子,左边的案几旁分别坐的是二房童氏和儿媳茹芝,茹芝此刻掐紧手中的帕子,巴巴望向门外,她和韵浣自小交好,如今也过了门,终于可以见上了。右边的案几则坐着三房的黄氏。

        黄氏捧着建盏,重重地啜了一口建盏中的茶,她长得不如姜夫人那样富贵,举止对比起来,也粗鲁许多。

        家中本就不是什么大世家,及笄的前一年还是在倰城成长,倰城是个小地方,家中愁于吃穿,人丁又多,只刚好及笄的那一年,收成极好,父亲又谋上了官,这才有点小钱,黄家门楣一下子好了不少,这才尽最大的努力把女儿嫁到侯府。

        这下子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不符合侯府三夫人的气质了。此刻她又重重啜了一口,“真是不懂事的,叫一众长辈等得这么久,还想让个人来治治景哥儿,让他安分些。”黄氏放下建盏,建盏同案几敲击响起清脆的一声。“谁知景哥儿今日一早便出去了,这么说,也是委屈了新妇。”

        这事姜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最开始听了还有些诧异,后来细想,景哥儿哪是沉迷美色的人,若是如此,也不会常到玄山观去了,这下也好,以后景哥儿也不会站在新妇那边,没了郎君撑腰,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姜夫人松了松身子,将膝上的衣褶抚平,语气十分柔和,“毕竟是花烛夜,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三妹妹还不理解吗?”

        黄氏撇了撇嘴,“也就大嫂嫂你善解人意,换了别家,早就说上了,长辈就是长辈,想当初我成婚第一日,不也按时给婆母请安了吗?”

        其实韵浣是按着时间出门的,只是从沈景琛的院子来这,距离实在是远了些。

        二房的童氏一言不语,只静静吃着糕点,她是不会计较这些蒜皮小事,毕竟不是她的儿媳,自己的儿媳茹芝于她来说是十分满意,从不在乎什么商贾官绅,只觉得孝顺,能伺候好她家由哥儿便好。

        黄氏又想开口,韵浣便提裙迈过门槛进来了。

        茹芝立刻坐得更正些,定睛望着韵浣。

        待韵浣同姜夫人,二房童氏和三房黄氏一一问了安,才到茹芝跟前,“大嫂嫂安好。”

        这声大嫂嫂,叫得实在是陌生,如若长辈不在,茹芝便让她唤阿姐了,可现下只好任由韵浣这样叫,且向她抬了抬手,“二弟妹安好。”

        姜夫人让韵浣坐到黄氏的一边,笑道:“往后就是侯府的人了,要事事想着侯府,共荣共损,也望你们夫妇二人百年好合,夫妻和敬,携手白头。”

        “儿媳一定谨遵教诲,将婆母的话放在心里。”韵浣恭敬回道。

        “景哥儿平日同我们没什么说得上来的,如今你是他枕边人,可得帮我劝着他些。”

        韵浣应声,黄氏略有些嫌弃,拿起案几上的点心嚼起来。

        而后说了几句恭敬话,姜夫人道了一声进来罢,就有十几个侍女和几个婆子一连进了堂屋,堂屋一下显得拥挤起来。

        茹芝和韵浣都愣了愣,这是做的哪一出,茹芝看了童氏一眼,童氏摇摇头,便听到姜夫人发话。

        “景哥儿院里只有一个婆子,先前是景哥儿母亲的贴身侍女,偌大一个院子,没有十几个人伺候怎么行,可景哥儿就是不愿,什么都是房嬷嬷一人操劳,院里洒扫,小厨房备食,房嬷嬷年岁大,说出去,叫人说我这个继母亏待了他,当家夫人亏待下人也就罢了,就怕人说侯府已经没落,连个下人都请不起。”姜夫人不紧不慢,听起来处处为沈景琛着想。

        啜了口茶沫子,又接着道:“如今添上你一人,陪嫁过来的不过蓉香一人和齐嬷嬷一个,你也算是正经夫人,不能够去做这些粗活的。这些个女使婆子,就由你来差遣罢。”

        姜夫人话刚停,黄氏就接道:“姜夫人是为了你们好,景哥儿身边没个心细的侍女侍奉他,哪能呢?如今当了差,不同往日。”

        黄氏生不出孩子,三房的孩子都是院里姨娘生的,庶出的儿子尚且有侍女伺候衣物这些,这嫡出的儿子没个侍女伺候,说起来像什么话!

        女使婆子还好说,这三房婶婶的话真是让韵浣不如意,合着说她不心细,伺候不好小武夫,好歹像婆母说的,也是个正经夫人。

        韵浣思了一会儿,问道:“不知这些女使婆子里,有没有婆母或两位婶婶要特别关照的。”

        姜夫人回都是一视同仁,哪有什么能偷懒专做轻松的活的。

        有了这话,韵浣就心里有底了,其他两房的也不好说什么。

        我应着婆母的话,自当自己差遣,想让谁做什么便让谁做什么,这才温声笑道:“那儿媳谢过婆母的意,院里确实缺些人手,若不是婆母为我们着想,怕是以后真要操劳起来,儿媳定会安排好她们的差事。”

        黄氏见韵浣不理会她的话,一时恼了起来,却又不好发作,等将府里要注意的事情都说完后,气冲冲地回了自家的院里。

        “真真是个没礼貌的,不愧是商贾家出身,好歹我也是她三婶婶!竟这样忽略长辈的话!我那不是为了她的好?免得人说她商贾小家子气,容不得一个侍女在夫君房子伺候。”黄氏是觉得越想越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边茹芝说要同韵浣说说话,让婆母童氏先回院里,二人正在小院子的石桌上拉着手倾聊,日头照在二人身上,像极了在闺中的日子。

        “阿姐好似瘦了些,何不多吃?”韵浣捏了捏茹芝的手。

        “吃的够多了,我那婆母不似恶婆婆,每每有好吃的,都命人送到我院子,用饭的时候还会给我布菜,生怕我少吃,待我就像待亲闺女那般。可不知怎的,许是消化太好了罢!”二人捂嘴发笑。

        “听闻景哥儿今日一早就出门了?这好歹是新婚,怎能如此。”茹芝替韵浣不满。

        韵浣没什么恼的,还十分心悦,“我那夫君,便是小武夫。”

        茹芝用帕子捂住嘴,神色惊讶,这几个月她进门事物繁多,二人未曾写信,也未曾聚过,是第一次听得这个消息。随后又抱不满,“那也不能如此,再怎么爱那刀剑,也不能负了家中的美娇娘啊。”

        谁家新婚小夫妻不是十分欢喜,巴不得时刻粘在一起,沈景琛倒好,到底是差事重要,寻那刀剑去了!

        韵浣摇摇头,“他就是这个性子,我亦是喜欢他这性子,阿姐不必替我不平。”

        茹芝点了点韵浣的额间,“你啊。”叹了气,韵浣认定的,仁她怎么劝都劝不回来,“往后若是委屈了,来阿姐这。”

        在这侯府里,二人最是熟悉,不能即刻回娘家,对方就是自己的亲人。韵浣挽着茹芝的手臂,靠在她肩头。

        “那郎君待你如何?同你先前说的那样处处护着你吗?”韵浣生怕那人先前一套,现下是另一套。

        “你该唤她大哥哥。”茹芝拿起石桌上的糕点,“是好的,还同先前一般,我庆幸结了这一门好亲,夫君处处顾着我,婆母也待我好,我父母亲也是放心了。”

        韵浣点点头,茹芝能肯定的,她是一百个放心。

        “先前荫封了个五品官,这个月以来是有些忙,常常回来很晚,我还常怪他不能陪我呢。”话虽如此,茹芝脸上是洋溢着幸福。

        荫封?韵浣抬起头,“那为何小武夫要自己去参加选拔,才有个差事?”按理说,他年纪够,还是侯爷嫡子。

        茹芝笑笑,“这我就不知了,还是得晚上回来……在枕边悄声问他罢。”

        难得见茹芝这样取笑人的,韵浣羞红了脸,重新把头靠在茹芝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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