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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时间总是过得快的,这段日子左不过是茹芝出嫁这一桩大事,别的倒没叫韵浣忧心,她是极愉悦的一连过了几十个日夜,经过许多场雪,如今终于到了婚期。

        清府现下是红喜满门,清沩人脉广,一连来的不少人,清府本只有清沩、申氏和韵浣这三个主,府里确实不同别家那样热闹,可今日宾客多,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日子选在开春,正是家人团聚的时候,这下能来参加昏礼的人更多了。

        韵浣端坐在漪澜榭屋内的妆台前,布庄的小娘子顾照阳一进屋内便连连惊讶,上至衣架子前。

        婚服层数繁多,用的是云锦所制,富丽豪华,花纹绚丽如云,再加上绿色的广袖上衣,一来象征着春意盎然,二来则是青云直上,如此正好衬了这个春意。

        “先前茹芝姐姐出嫁时,都不及这般精美。”照阳觉着不可思议。

        一旁的蓉香笑笑,“还是乘了照娘子家的意,云锦珍贵,茹娘子的婚期定的仓促些,这倒轮上了我家娘子。”

        “是啊,且到了明日,便能见到茹芝姐姐了。”

        茹芝已然过门,是侯府的人便当在侯府吃席,现下对韵浣来说,身份是她的大嫂嫂,韵浣只能明日请安时才可见到。

        铜镜里的韵浣蛾眉曼睩,笑起来齿若编贝,且再过会儿,就可见到小武夫了,自上次说开,到现在还未曾见过一面,不,现下应该叫夫君。

        东西已然准备得差不多,只剩最后的头冠子,房里的妈妈正欲去看看,侍女便送进来了。

        及至发髻绾好,层层嫁衣穿上,冠子戴定,这才将一切细节完成,绿色的嫁衣并不显得人闷沉,反而是让韵浣的肌肤显得更白,加上朱唇和花钿的点缀,色彩冲击更是让人惊艳。

        不知漪澜榭进出多少人,才隐约听得外边的乐声,侍女随即来报,道侯府迎亲的队伍已到。屋里的妈妈这才替她盖上盖头,盖头由轻纱而制,从外边是看不清新妇的,但韵浣从里边看,能看得一清二楚。

        蓉香扶她出屋门,这时奏乐队伍已经到了漪澜榭,十分喜庆,黄昏已至,各屋都起了灯,时间是刚刚好。

        韵浣在盖头下,这才觉着是真真要出嫁了,往后不能伏在母亲怀里撒娇,遇了什么事,都得自己去独当一面。顿时酸了鼻子,申氏来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申氏两眼含着泪,本是喜庆日子,不该这般,可看着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出嫁,还是不舍的,此刻她倒是后悔,何不让韵浣再多待在她身边两年。

        清沩压着申氏的手,他是不能流泪的,没的叫人取笑,“总是要嫁人的,都在上京,又不是见不着了。”

        话虽如此,清沩心中亦是不舍的,他忙于茶庄的事,极少和韵浣一起,呆在一起最多的,便是用饭的时候,这才对她宠溺,想要什么,便买什么,既然没有时间,只能用金钱去补偿,清沩心中略有所愧疚。

        仆妇侍女引着韵浣出院门,踩过了朱红的毡毯子,透过盖头瞧见前处站着一人,身着绯红婚服,发冠竖起,十分利落。本是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平静无比,面间见不得一丝悦色,当然也见不得任何厌色,众人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并未过度揣摩新郎官,只迎了新妇出门,转身回去吃席攀谈。

        待上了车舆,车内只韵浣一人,同府里的喧闹仿佛是两个世界,她垂着眸子,目光看着身上穿的绿色嫁衣,金丝绣线。这便是她曾经无数遍幻想的日子,明明是欢喜的,何故想些不好的,故而透过盖头看向前方,端坐着直到永平侯府。

        侯府这边也准备妥当,刚黄昏,便点上了彩灯,映着大喜的红,一派的喜庆,席间宾客攀谈着,还传来乐班子的笙歌,清府是商贾而聚,侯府则是官绅而聚,两府的热闹不相上下。

        到了府门,沈景琛从马上而下,在韵浣的车舆前止住脚步,待侍女将毯子拿来铺在地上,二人于上并肩而行,走过一段,侍女将二人走过的毯子重新铺到前路,如此反复着直到正屋的祭拜案桌前。这寓意着传宗接代,早生贵子。再而后是一男一女两个童子将铜镜置于二人跟前,寓意着明得失,正衣冠,携手共进。

        行了天地礼,可直接进入婚房,到了沈景琛的院子,蓉香扶她到婚床前,仆妇洒上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嘴里念的是早生贵子,夫妻和敬。再把小案几抬来,放上两片装了酒的匏瓜,待二人用完后,将匏瓜用红线连起,大礼算是成了。

        沈景琛要到院里去一一答谢,他本就同人没什么交集,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仆妇侍女都出去后,留下韵浣和蓉香在婚房,身旁忽而安静,盖着盖头,就这样坐了一阵子,听得肚子传来响声。

        若说成亲,最累的便是新妇了,虽何事都不用自己动手,可却得参与其中,一刻都不得闲,只在出清府前匆匆用了些糕点。

        韵浣小声唤了声蓉香,蓉香应声,打开屋门同外边的婆子道:“去送些糕点进来罢。”

        婆子应了一声,不久便有几个侍女端着食案,将糕点放至先前放匏瓜的案几上,随后退了出去,屋内再次恢复宁静。

        许是真怕新妇吃多了,送来的糕点每份不过几个,饿到极致的时候,想的自然是带些油的菜品,吃上才是最大的满足,可现下没有,韵浣只能将就着吃。

        按理说盖头是要新郎君掀开才对,韵浣嫌着麻烦,正欲掀开,听到门外的婆子叫了声二公子,随后屋门便被打开。

        蓉香见是沈景琛,福过身后唤了声姑爷,再向韵浣福了福身,看她家娘子没有什么不好的,便往屋外走去,顺道将门带上。

        随着门的合上,韵浣听得自己的心跳声,十分急促,她怪自己不争气,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透过盖头看见一身绯服的人背对着她坐在圆墩方凳上。

        看着这个背影,韵浣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开心,而后脚不听使唤,迈向前掀开了盖头,“小武夫!”

        沈景琛转过头来,脸上有些许诧异,韵浣忘了,此时礼已成,二人是夫妻关系,轻咳一声,略低下头,羞赧地柔声道:“夫君~~”

        虽说她心慕沈景琛多年,但第一次这么称呼,还是有些许难为情,见对面的人不为所动,韵浣看着手里的轻纱盖头,觉着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坐回床上,朝沈景琛难堪地笑笑,把盖头重新盖回去。

        若是有个地洞,她即刻钻进去。

        待沈景琛反应过来,嘴角划过一丝轻笑,可惜韵浣处于自我难堪之中,并未看到。

        罢了。

        沈景琛起身,过去将韵浣的盖头拿下,盖头下的人眼睫扇动,脸上起了红晕,让原本添了妆的脸更红,丹唇紧闭,浮动的胸口正被极力压制,想着是有些许紧张罢。他身体感到一丝奇怪,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将头上的冠子摘下来罢,压着总是不好受的。”沈景琛将盖头放在案桌上。

        他这是在……关心我?

        韵浣这么想着,立刻将冠子摘下,同样置在案桌上,笑道:“怎的回来这么快,不该陪宾客多喝几杯吗?”

        虽说她见沈景琛回来得早是心喜的,不想沈景琛陪宾客太晚,免得喝多了,新婚之夜,他就该是她的,但又怕人觉得不合礼数。

        “只是个过场,来的皆是父亲和叔叔们的同僚好友,敬过一轮便可。”沈景琛端起百灵台上的茶水,修长且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下颌线清晰硬朗,咽水时喉结滚动。

        韵浣轻咬下唇,一时看失了神,刚消下去的红晕重新泛起,背过身生怕沈景琛看出了什么。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景琛同她说这些,以前听的,全是要赶她走的话。

        许是沈景琛也有些乏了,走到床边将鞋袜脱下,韵浣见状要过来替他更衣,她知道作为妻子,这些都是要做的,可刚走到,肚子又响了起来。

        沈景琛停下手中动作,蹙了蹙眉,看着眼前案桌的糕点,“没用过?”

        韵浣点点头,轻声道:“没用过。”

        好在没有将鞋完全脱尽,重新穿了回去,打开屋门同婆子道:“吩咐下去,热些小菜过来。”

        此刻天色已晚,送上来的都是席上温过的菜,许是真的太饿了,韵浣吃起来实在是香,特别是炙羊肉,吃了好大一碗。

        “你要与我一同吃吗,在席间光是吃酒了罢。”韵浣喝了一口汤。

        “用过了。”只简短的三个字。

        韵浣也顾不上他,既然用过了便用过了罢,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直到用帕子掖了掖嘴,叫人把东西都撤下去,再漱口盥手,方才觉着活过来了,心情愉悦。

        “小武……夫君,你们侯府的菜品是不错的。”韵浣抚着肚子,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道出来。

        这一声夫君让沈景琛想起了先前的那一声,不自觉起了寒栗子,没有接韵浣的话,思了一下道:“往后唤我二郎罢。”

        韵浣一瞬止住了笑,茫然道:“这不成,我还是……唤夫君罢。”声音愈渐减小。

        这下好似叫夫君二字叫得十分顺口了,沈景琛怔了怔,没有说话,转过身把先前洒床上的果枣拂在一起。

        本就等了不少时间,用上了饭,再叫人来收拾又折腾了时间,外头的喧闹声已经小了许多,甚至能清晰听得虫在鸣叫,时刻已经不早了。

        “我来帮你更衣罢。”韵浣说完,正欲上前替沈景琛更衣。

        “不必了。”沈景琛一手拦住韵浣,一手放在自己的衣口处,他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此刻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紧张,许是第一次和女子这么相处,还不习惯。

        韵浣暗笑,她都没羞涩呢,作为男子竟先觉着这般行为不妥,看来是个正人君子,她没选错人,一时竟觉着这样的小武夫有些可爱,原来他害怕这个。

        及至两人都更了中衣,待吹了灯,床上二人不言语,韵浣心里有些紧张,按理来说,是该……但是她对这一窍不通,她紧张又期待地轻唤了一声小武夫,沈景琛却迟迟不语。

        屋内只有月光透过窗照进来,透过幔帐,光就更暗了。屋外的喧闹声变得最小,甚至已经听不清,韵浣转过脸,透着朦胧的月光看向枕边人。

        枕边人紧闭双眼,双手叠在一起放在锦被上,脸部线条流畅,时常和刀剑在一起,练就了刚毅的气质。好似他比她还累,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韵浣壮了壮胆,脸部逐渐靠近沈景琛,快速亲了一口。

        许是真的太累,沈景琛没有察觉。韵浣转回到自己枕上。

        她轻舒了一口气,将被子掖好,这样也好,本来新婚之夜,是要行那大礼,但她也未做好准备,急不来的,而后闭了眼。

        屋内,只剩呼吸声,和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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