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王越把小花瓶拿到水龙头底下装了些水进去。
没有花,装些水也能显出一点儿生气。
他走进妈妈的房间,对着妈妈的照片笑,让妈妈看看他过得“好好的”。
以前的事情,他有时会想,但不像前两年那样想得厉害,他还要往前走,妈妈要他“好好的”……
丁杰家在三楼,王越啪啪地拍着门。
门一开,他便扑过去抱住开门的孙玉华:“孙姨,我来了。”
孙玉华被他抱得差点儿脚尖离地。
“听敲门声就是你,门都叫你拍散了。”她笑着拍了拍王越的后背:“又长个儿了。”
王越贴着她的耳朵悄声说:“我比杰哥还高一点儿。”
“嗯,我看着也是你高。”孙玉华那高兴劲儿,像是在宠小儿子。
王越住屋里看了一圈,除了孙姨没别人。
“杰哥呢?倩姐呢?”他边换鞋边问。
孙玉华满眼笑意地问:“吃饭了没有?”
“没呢,我一早过来就是想吃家里的饭。”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等着,我给你做。”
孙姨气色不错,王越双手搭着她的肩跟她一起进了厨房。
粥和馒头都在锅里温着,灶台上还有一盘煮好的白水蛋。
“都现成的,我就吃这个。”他拧开水龙头洗手。
“不想吃我做的蛋炒饭?”孙玉华问。
“想。”王越眼睛亮了。
孙姨的蛋炒饭在他这里是天下第一美味,配着孙姨泡的糖蒜一起吃,那就绝了。
孙玉华开心地忙开了,王越围着她转。
“他俩都不在?”他啃着半根胡萝卜。
“丁杰在屋里还没起,昨天也不知道几点回来的。”孙玉华说着,隔着厨房的窗子往楼下看了看。
“丁倩我让她买羊肉去了,中午给你包饺子。”
“这么早去买羊肉?”
王越跟着往楼下看,透过这个窗子可以看到通往楼道的路。
“我让她去清真寺那边买,那里的羊肉比超市里的好。”孙玉华搅着鸡蛋说。
鸡蛋倒进热油锅里,迅速起了泡,黄澄澄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王越忍不住了,找了双筷子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被烫得仰着头含着鸡蛋不敢下咽。
小时候他这样孙姨会帮他吹一吹,现在长高了,吹不到了。
“小心烫。”孙玉华除了叮嘱不知道怎么帮他。
“瞧你那个吃相。”
闻声,王越往厨房门口溜了一眼,丁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双手环抱在胸前正看着他。
小时候一看到丁杰双手环抱他就紧张,那意味着丁杰不想跟他废话快要动手了。
冷不丁看到丁杰以这个姿式出现在门口,王越紧张地咕噜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跟着就咳起来。
“好好的你又吓唬他。”孙玉华生气地索落着儿子,又忙着去拍王越的后背:“呛着了?喝口水。”
丁杰靠着门框没动,直到王越喝了水压住咳叫了声:“杰哥。”
“那点出息……”
丁杰还想说什么,看到他妈的脸色忍住了,转身去了卫生间。
“你也别在厨房里了,等你杰哥收拾好就吃饭。”
孙玉华把那一碗鸡蛋倒回锅里,和米饭一起炒。
“倩姐还没回来。”王越说。
“不等她,谁知道她啥时候回来。”
王越出去麻利地把餐桌收拾好,然后歪在沙发里边玩手机边等着开饭。
在这里,他太放松了。
丁杰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出来,清爽得跟刚才判若两人。
“杰哥,这次出外景顺利吗?”王越坐正了身体,仰着脸问。
丁杰没回答,看了他一眼:“你上周去禧阅了?”
小美跟他说王越带着同学来过,丁杰有些奇怪,他从不带同学去禧阅,更别说去办公室了。
“嗯。”王越点点头:“上周去书店,苏同宇要睡午觉,找不到地方就带他去了禧阅。”
说到苏同宇,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快八点了,陈阿姨应该在家里打扫了吧?
“带去办公室睡午觉?”丁杰问。
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睡觉的地方,这是把工作制度当摆设了?
“哦……是苏老师的儿子,”王越赶紧解释:“他每天晚上学得很晚,中午要补个觉,不睡能死。”
苏老师是谁丁杰当然知道,苏老师的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他没再说什么,笑笑重复着王越的话:“不睡能死……”
孙玉华把早餐端上来,只有一碗蛋炒饭,放在王越面前。
“杰哥,我有蛋炒饭……”王越故意用小时候欠揍的腔调炫耀。
“你三岁?”丁杰哼了一声。
王越嘿嘿乐半天。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门外有了响动,王越跑过去开门,丁倩提着一个大购物袋站在门口。
“倩姐辛苦了。”王越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丁倩一边换鞋一边打趣他:“这么早?蹭早饭来了吧?”
孙玉华从厨房里出来,听见丁倩的话,不高兴了。
“怎么说话的?这像姐姐说的话吗?”
丁倩冲王越撇撇嘴:“我现在都不能说你了,看把你护的。”
王越低头小声说:“你不也总护着我?”
他故作小心地转头看了丁杰一眼,丁杰坐在餐桌边看手机,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丁倩被逗乐了,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揉了揉,就像小时候一样。
“别长了,我都够不着你的头了。”
“好吧,那我就不长了。”王越嘴巴乖巧,一两句话又把丁倩说高兴了。
“我给你盛饭去。”王越拎着一大袋子食物进了厨房。
丁倩跟进去拧开水笼头洗手。
“她自己不会盛?你别弄,这里不用你。”孙玉华接过王越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
“妈,你太偏心了。我一大早被你赶出去买羊肉,小越给我盛个饭你还不乐意了?”丁倩甩着手上的水跟她妈抱怨。
孙玉华从袋子里拎出一块羊肉,数落着女儿:“你从小就使唤他,你自己没手?”
转头又对王越说:“中午给你包羊肉饺子。好久没吃了吧?今天管够。”
王越点点头,吞着口水摆出一副谗样儿,逗得孙玉华直乐。
丁倩白了他一眼,“你再演……”
王越嘿嘿地笑着,给丁倩盛了一碗粥。
丁杰在门口换鞋,冲着厨房说:“我去一趟禧阅。”
他没有周末的概念,每天都去工作室。
“我要一起去吗?王越问。
“不用你,你待家里吧。”丁杰说完便出了门。
王越蔫蔫地坐在餐桌旁边看着丁倩吃饭,帮她剥了一个鸡蛋。
“杰哥说不用我,孙姨也不让我做事,我很没用吗?”
丁倩哼了一声,真是又会卖乖又会装。
孙玉华在厨房里听到他的话笑了起来,这小儿子是长大了,知道找活干了。小时候吃完饭就跑得没影,让洗个碗都躲得远远的。
“别急呀,一会儿先跟你倩姐把肉馅做出来,还有切菜、调馅、包,你会哪样就做哪样,不会就跟着玩儿。”孙玉华哄着。
“听到没有?让你跟着玩儿。”丁倩叹了口气:“活还得我干。”
王越有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这种偶尔才能体会到的感觉让他倍感珍惜。
他趴在餐桌上,有点儿恃宠而骄。
“倩姐,我有两个事要跟你说,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个?”
丁倩看着他那坏坏的笑,知道没什么好话。
“先听好的。”她说。
王越坐直了拍着胸脯说:“好的就是——我保证不贪玩儿,认真帮你做事。”
“算你有良心。那坏的呢?”
王越蔫儿了:“坏的就是——孙姨说的那几样活我一样都不会。”
丁倩被气乐了,拧着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诚实啊?嗯?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诚实又无赖的王越一上午就腻在这亲情的氛围里。
包饺子这种事他的确帮不上忙,反而是越帮越忙。
“别玩儿了,没你弄得还快一点。”丁倩嫌弃地拍开他的笨手。
王越不甘心,自己拿相机的手,快门摁得咔咔响,还捏不出一个饺子?
“你再让他包一个,”孙玉华见他想包,便把一个擀好的饺皮递给他:“再包不好就不包了哦,男孩子,不用学这个。”
王越有点泄气,孙姨也不看好他。看着自己包的饺子东倒西歪地躺在桌上,有点包不下去了。
“妈,你这么说不公平。”丁倩不满意了:“我学的时候你就可劲儿地教,到他这儿就不用学了?他只管吃吗?”
孙玉华以前在工会里工作,说话办事妥妥地滴水不漏,对付自己的女儿也不在话下。
“不是你不让他玩儿的吗?怎么怪起我来了?”
“你怎么不说他笨,教不会。”丁倩见不得王越脸上被她妈惯出来的小得意,也不给他留面子了。
孙玉华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创造奇迹,想包出一个正常一点儿饺子的王越。
“越儿可不笨,聪明着呢。”她满眼是笑,就是喜欢。
丁倩啧啧个没完。
王越又捏出了一个伤残饺子。
“我妈夸你你也听得下去?”丁倩损他。
王越嘿嘿地笑。
“你笨吗?”丁倩问。
“不笨。”王越说。
“不笨文姨早就教会你了,不至于现在吭哧吭哧地包不好。”
丁倩对王越包的饺子彻底失望了,直接找出他是个笨小孩的证据。
“好好的说这些干麻。”孙玉华用擀面杖敲了敲桌子。
两个小的都很平静,旧事重提,反应有点大的是孙玉华自己。
王越耸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妈没教过我包饺子,要是教了我肯定学得会,现在都用不上你。”
丁倩撇撇嘴表示不相信,再看她妈的脸色,也没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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