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章
陈晨橙一怔，几秒后才缓了过来，她冷哼了两声：“白霆远，杨一芳都死了一星期了……你能不能不要拿死人开玩笑，会遭报应的！”
白霆远擦去嘴角的水渍，嘲讽道：“和你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你说说，你天天特意跑到海滩上，是去回忆她死亡的场景？还是为了彰显你们友情的伟大？”
“真让人恶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绕开陈晨橙占着的过道，从厕所的另一边出去。
说实在，白霆远一点也不想别人来淌这趟浑水。
他不反抗，只是单纯地想要借助其他人的手，惩罚自己没有及时发现母亲想要轻生的念头，没有及时阻止母亲的自杀行为。
在他生活的这十三年间，母亲便是他的全部，他所有的情感都来自母亲的关心和爱护。
自那日放学回家，亲眼目睹悬挂在房檐挂钩搭起的一圈草绳上的母亲后，他的世界崩塌了。
那一刻，他真想陪伴着母亲一起死去，可当刀子接触在手腕皮肤时，他感受到了小刀冰冷的触感，突然间，他的大脑里冒出了许多许多想法，他想考出这座封闭的村落，他想赚很多很多的钱，他想吃遍天下的美食，他还想找到一个深深爱着他的人……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到底，还是他太胆小了。
可在陈晨橙说出要搭把手帮助他时，他照旧口出恶言讽刺她，好让她放弃这个念头，毕竟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事情，但他的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毕竟这种爱管闲事的人，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杨一芳一个，可惜死了，她陈晨橙算是第二个。
之后，关于白霆远在厕所被人欺负的言论逐渐发酵，众人都知道了他与他自杀死亡的母亲生活了近一个星期的事情。但大家讨论的话题不是白霆远被人欺负了，而是他与死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星期，可怕极了。
毕竟这种打架斗殴事件在他们的认知中，是稀疏平常的。
“你就不让他们这样继续诋毁你的母亲吗？”
出乎白霆远的意料，按照往常，陈晨橙应当在桌上趴着，从早到晚，今天却扭过头来询问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白霆远还在专注着手里的作业，“这种事情大伙儿说着说着，就都知道了，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闭嘴。”
“很简单，”陈晨橙的声音渐弱，“让他们的关注点转移到另一个事情上就行了……”
白霆远停下笔，想问问她是否有什么主意，没想到他扭头，见到的却是陈晨橙仍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样，好似刚才的那几句对话是他的错觉一样。
亏他还在期待呢……
他觉得，这人一旦说出口的话不付出实际行动，真真会让人空欢喜一场。
但并非如陈晨橙所说，他对这些谣言毫无作为，而是他行动了，受到的却是同学们更加猛烈的嘲笑。
当他制止同学讨论时，其中的一女同学朝白霆远翻了个白眼，讥讽道：“看看，这件事的当事人都跑来管了，你们还不相信这是真事吗！”
接着，与那位女生围在一起的同学接二连三地应和着：
“咦～和尸体度过一周，真亏他干的出来！”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味？就那种比臭鸡蛋还恶心的味道。”
“白霆远同学，能不能请你离我们远一点，你身上的臭味熏着我们了！”
……
白霆远最终是落败而归。
也对，一个班级五十多个同学，能通过中考这道门槛升入高中的学生也就两三个。在学习和不学习的同学不成正比的情况下，那些个差生都会打心底讨厌班上仅有的几个拼命学习的同学，并把那几个同学当作异类。
为了打击学习好的同学，他们无形之中形成了一个联盟，用着道听途说来的闲杂秽语来诋毁学习好的同学，从而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安稳。
毕竟他们一天到晚呆在学校无所事事，也只能像那些个村里的大妈们一样，天天坐在一起讨论八卦来消磨时间。
白霆远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个题划算，可没成想因为刚才他的那一个小小的行为，他们就脑补出了成千上万的想法……
临近期末，学校要求班级要出最后一板黑板报。
艺术委员已经将板报的大致内容誊抄了出来，可就因为那群非主流不良男脑子过剩，他们把白霆远制止言论的行为误以为是对他们下战书。并把他留在了放学后，直接将脚边一大桶颜料水泼洒在他的身上，并放下狠话：“别再挑衅我们！还有下次，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颇有中二少年才会说出的话语，但白霆远只当作耳旁风，一瞬就忘。
“你就不反抗？”一只手递来了一包未拆封的纸巾。
白霆远抬眼，发现是陈晨橙，他问：“你还没走？”
“刚才在厕所蹲了一会儿，进来时就发现你成了这副模样，”陈晨橙说，“大冬天，被淋了个透心凉，爽吗？”
“可惜了，文艺委员这幅板报……”
白霆远循着陈晨橙的视线向后望去，那群非主流男泼洒的颜料桶时顺势散在了他所站的后面黑板处，即将完成的黑板报，如今被那斑驳的颜料水沾湿，粉笔的痕迹尽数磨灭了。
陈晨橙数落他：“就因为你不反抗，你看看，这幅好好的黑板报毁了……”
白霆远淡淡地答：“今晚晚自习前，我会修补完成的。”
陈晨橙对面前这个人无所谓的态度十分厌恶，她怒道：“可是你，还有一群人，正因为你们的不反抗，才助长了那群人的气焰……他们不知悔改，只会越来越猖狂——前些日子，他们偷拍了班上一位女生的裙底，再前些日子，他们偷拿小卖部的零食，还有……”
“那他们惹到你了吗？”白霆远不屑，“你一个事不关己的人，高高站在上帝视角上看问题，然后自我感动，真当自己是上帝嘛！”
“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泼洒颜料水，殃及的是你身后的黑板报，会不会以后，殃及的不仅仅是黑板报——而是人！”陈晨橙知道白霆远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就是她说了这么多，光说不做，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懦夫！
她告诉他：“我时间不多了，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一定会力所能及，做我应当做的事情，就当我作为这个班的班……一份子吧！”
“不过现在，”她从窗台上拿起一块抹布，“我得先将这黑板报的水渍才干净，你就别傻站在这里吹冷风了，赶紧把湿衣服换了，会感冒的。”
白霆远回到座位上，拿出了抽屉里放置的一件替换的校服外套，在他脱去沾湿的衣物时，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将陈晨橙桌面上的物件扫到了地面。
他对着后头正在忙活的陈晨橙致歉：“陈晨橙，不好意思，把你东西弄到地上了。”
陈晨橙说：“你帮我捡起来，直接放在桌面上就行。”
白霆远从她那平淡没有起伏的语气判断，她应当对关于自己的事情挺不在意的。
他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几支笔捡起，还有一本黄色封皮的日记本。但他并不是有意看见黄色封皮日记本的内容，只是这本本子跌落在地上，恰好摊开在这一面。
被杨一芳的鬼魂纠缠？陈晨橙？
白霆远抬头，望向陈晨橙，身着统一的蓝色校服，高挑的马尾辫，身材与身高与那个人是那么的相似，光看这背影，如果不是知道杨一芳已经死了，他还真会把陈晨橙错认成杨一芳。
只不过比起陈晨橙的背影，更惹他感兴趣的，是陈晨橙撩起袖口时露出的一截葱白的手腕，手腕的碗口处有一道又一道的划痕，在她稍稍用力之时，还未结痂的划痕还印出了一丝鲜血。
她这是割腕自杀？
被鬼纠缠，不至于这般折磨自己吧！
白霆远不明白，但对于陈晨橙的事情，他也不想明白。他自己的事情都一团乱麻，抚养权，抚养费等等问题，每日他一回家，就被那些个亲戚围得团团转，只因他的父亲愿意每月多加一千，他从一个没人要的垃圾瞬间变成了香饽饽。
这番，他还真的得感谢变为鬼魂的母亲了。她那日通过免费的饭菜，附身于某位警官，成功将停灵符在自己的尸首上停留了七日，并掀去烧毁。
只要他的死鬼老爹还在人世间的一日，他母亲就会“陪伴”他一日——真羡慕他父母的伉俪情深，他母亲做鬼也要与他父亲在一起，不禁让他感动极了！
地上散落的物件已经被白霆远一一捡起，换好衣服后，他走近了后面的黑板，也拿起了一块抹布跟随着陈晨橙的动作擦拭着。
陈晨橙瞥见了白霆远的身影，忙将身上的衣袖往上扯，遮住了手腕上的划痕，为了不让两人的气愤太过沉闷，她带起了话题，“别担心，我会好好教训那群人的！”
“……”
白霆远想着，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在一旁看着她怎么教训他们吧。
可这一等就是三日，班上风平浪静，各自都在忙活着各自的事情，就连平常时不时来找他麻烦的那群非主流不良男也本本分分的在位置上。
就在他快要忘记这件事时，一日下大雨的课间，班里的人几乎坐在教室里，这时，是一位平时与陈晨橙极不对付的杨澜走上了讲台，而她手里拿着的，是那日放学后他不小心扫落在地上的橙黄色封皮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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